水竹一连被人问了几个问题,他似乎也意识到这事情关乎重大,低眉思索了好一会儿,终只是摇了摇头,道:“毕竟一个孩子身上有那么多雪英草,穿的也不好。见有人追他我以为只是寻常抓贼之事。所以也没想着去凑什么热闹了,怕沾惹事端。”
“那追到了那小孩吗?当时。”明李尧光问道。
“应当是没有……他们都跑的很快,我也只是在门口探头看了几眼而已,具体后面的事情我就真不知道了。”水竹答道。
迟归月道:“我父亲……”迟归月眼角余光掠过背后春月楼内繁华嘈杂的景象,“会在寻常凡民聚集的地方拔剑追一个小孩?”
这句话一下子道中李尧光,明珑和常辰几人心中的怪异点,皆不动声色瞟向水竹。
水竹微微皱眉,又是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将我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众人沉默了片刻,祝泽温声道:“那不如我们暂且先回山海宗?待迟逍遥长老回宗之后再向其讨教详细情况?”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几人与水竹道谢后就要走。
走了几步,祈瑶犹豫几番终于还是向水竹问道:“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赎身了吗?”说这话的时候,祈瑶的脸微红的,眉头因不好意思微微皱着。
水竹眉眼如水,轻声道:“劳烦仙长挂念,既然连我最能拿得出手的外貌都没瞧上,又何苦因我的请求而怜悯我来为我赎身呢?”顿了顿,他视线在孔渊身上停了一瞬“水竹如果真让仙长为我赎了身,今后也只会觉得自己是需要附着于您的累赘而已,仙长您又不是真的需要我,我还是在此寻一位真正需要我的女子吧。”说罢,水竹拱手微微俯首,向祈瑶行了一礼。
好庄重,明珑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学着对方的模样还礼,被李尧光弹了一脑瓜拖走。祝泽跟在后面笑着。
“抱歉……是我唐突了。”祈瑶还了一礼,这才和孔渊离开。
水竹:“……”
众人走在路上,这条街越晚越繁华,街边小贩只要一见摊前有人经过就卯足劲吆喝自己的商品,好像永远不会疲累一般。
祝泽见到每一样东西都觉得新奇,紧揪着明珑的手问那是什么东西。
只可惜他老是不待在医庐好好做事又抓不到作乱妖魔,身上没什么灵石,明珑此时的钱袋子也比脸还干净。
但他仍是兴趣不减,每见一样东西都要问一遍。
“那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等师姐自己玩够了回来找我们?”柳鱼间双手拢在袖里,眯笑着眼睛走在最前。
清玉面色郁郁:“嗯。”
“那我们跟着他们走干嘛?回去继续当花魁去啊,还能骗……赚钱,这比我们平时降魔除妖赚的多。”
“朋友一场,送至路口。”清玉显然心不在焉,回答的十分简单。
眼见着路口就在前方,
“我好像有个东西落在春月楼了,我马上回来。”孔渊话音一落,人便闪身不见了。
又走了两步,“噫?我刚才看到才想起来,我还要给兔妖带萝卜,我去买,马上回来!”明珑道。
正要走,却被祝泽一把抓住:“你有灵石?”
明珑捋了捋颈后的发丝,摇了摇头,然后瞟了侧身回看她的李尧光一眼,果断向对方伸出了手。
李尧光:“……”,他视线从明珑展开的手掌一路攀附向上,在明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将钱袋放在了她手上。
钱袋一到手,几乎是同时,人也在眼前消失。
这一切太巧了,从腐却山被屠,归月师姐看见龚柏,水竹准确说出独属于师尊佩剑的特征。
所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谁设计好的路线,将腐却山被屠的事引到迟逍遥身上。
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到底只是为了污蔑迟逍遥,还是拉山海宗下水?还是另有一层目的?
可水竹说出的话又漏洞百出,就像李尧光问的那问题,迟逍遥如若真想抓住龚柏这样瘦弱的小孩,真需要拔剑追吗?
这编出来的故事仿佛是一个未修炼过的人按照自己的狭窄观念所杜撰出来的。
可水竹又为什么要对一群素未谋面的人说谎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首先他肯定不是操作这一切的人,那么他要么为利要么就是被要挟了。
而孔渊,腐却山被屠最容易被怀疑的便是迟逍遥,他刚刚借口回春月楼又是为了什么?
师兄几人心中是坚信着师尊的为人,根本不会把腐却山被屠村的事情与迟逍遥联系到一块。
心中一连串疑问催促着明珑快步向前,每踏出一步,心中又多出一分疑惑。
明明身边无一人,也无任何特殊气息,可总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正在逐渐合拢的大手拢住,怎么也跑不出。
第三趟来春月楼熟门熟路,直接从南面楼轻身跃上,再顺着挂起垂下的红幡滑下,脚尖一点便到了内阁七楼——水竹的厢房外。
明珑毫不意外地抬眼看向也刚到此的孔渊。
孔渊:“你怀疑我?”
明珑:“你不相信迟逍遥?”
孔渊:“我不相信是他。”
明珑:“我怀疑的不是你。”
两人确定一眼,齐齐转头看向那房内。
孔渊将门打开的那瞬间,
两张符箓自孔渊背后掷出,飞向房内妖气翻涌的方向。
———
一女子姿态散漫地坐在敞开着的窗棂上,一手搭在此时正面对着门的水竹的头上。
在看清进门来的孔渊和从孔渊身后走出来的明珑的瞬间,水竹脸上的表情从自信温柔的笑转至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