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啊!”
陆墨顿时就炸了,“怎么从头开始?用一个假名假姓吗?做不到!你也别劝我了,我就赖在你这里。”
这个年纪的女人脾气都倔得很,拽了椅子,一屁股坐下。
“行行行,这儿没了您还真不行。”鲍导哄着她。
“那你明天拿瓶好酒来给我供着。”
“成,正宗的绍兴女儿红行吧?”
“这还差不多。”
“消消气,你看您这一点就炸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
女人傲娇地嘴硬道:“我觉得挺好,你们年轻人不是管这叫个性?”
“对对对,那我先不管您了,那边还要收个尾。”
“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门被轻轻掩上,许久,杭澈听见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端起茶杯走了出去。
晚上的聚餐,杭澈实在觉得不太好意思,但盛情难却,何况机票是明天的,也没啥借口推脱,而且大家这两天确实对她帮助颇多,于是在鲍萍萍的热情邀请下,驱车前往酒店。
主泽园饭店有些年头了,招牌菜就是“葱烧海参”,这道菜可是让他们名扬海内外。
也许是巧合,这是一家北京地道的鲁菜馆,杭澈偏偏是山东人,之前也经常自己过来吃,所以今晚的聚餐,她可能是最满意的人。
早就定了包厢,一群人纷纷入席,十几人的大圆桌,转盘上已经摆放了炖时子、滑溜里脊、四喜丸子、葱烧海参、酥炸鱼条、香酥鸡王、莞爆肚丝、九转肥肠、红烧熊掌、鸡茸银耳、肉爆肚仁等满满当当。
“哎哟,鲍导抢银行去了?”其中一个演员开玩笑。
鲍萍萍和这些演员皮惯了,早就学会三分演技,她配合表演,“是啊,吃完这顿没下顿了昂!”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众人把主桌让给了曹老师,曹老师偏拉着杭澈过去她旁边,杭澈推脱不掉,如坐针毡,双手在裤子上握拳。
曹老师一边杭澈,一边陆墨,对面是鲍萍萍,既然陪桌,杭澈义不容辞地开始筛起饮料。
陆墨喝白酒,小酒杯不过瘾,直接拿起量酒杯,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
大家一群人也很随意,没有那些秃头巴脑的劝酒不良恶习,爱喝酒就喝酒,啤的白的红的随意,不爱喝酒的就满上饮料,气氛十分融洽。
“我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庆祝一下咱们《诗经》组圆满完成任务!”鲍萍萍起身举着酒杯,里面红色的稠液挂杯。
众人纷纷起身,桌子太大捧碰杯是不太可能,曹老师对杭澈举了举杯,杭澈托着杯底,低着杯口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大家坐下后,开始自由聊天,眼见招牌菜海参转到眼前,杭澈手疾眼快,果真是嫩滑爽口,葱香四溢,让人一本满足。
酒过三巡,杭澈礼貌地和大家各自敬酒之后,便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曹老师见杭澈话不多,她主动开口:“怎么不喝酒啊?”
这个酒指的就是真的酒。
杭澈原本想说,我妈不让,但又觉得过于妈宝,“喝酒会麻痹神经,影响记忆力。”
曹老师湿巾擦着手,连连点头,她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个有自持的孩子。
“这样很好。我直说了,我呢以前对你们这种流量明星有些偏见。”杭澈被老师突如其来的直率感染,立刻端坐,侧身认真聆听。
“当然我现在还是有偏见的,就你还算顺眼。”曹老师指了指她,笑得一脸慈祥。
杭澈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喜欢演戏的小姑娘,我就倚老卖老多和你说几句。”
“不会不会,老师您这些都是教导,我很受益。”
曹老师摆了摆手,忽略了这些场面话。
“没有谁天生就会演戏,表演的两个工具一个是台词一个是肢体。你今天说你记不住台词,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以前普通话都不标准的。”
杭澈听着老师现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面露吃惊。
“我是上海人,那种腔腔调调你是知道的,口头禅多得很,自己不知道,别人一听就听出来了。当时考到首都电影学院,别人一年试读期,我半年,普通话过不了关就要退学,我呢就把棋子含在嘴里,风雨无阻地练习。”
那一定特别辛苦吧,杭澈舔了舔嘴唇,仿佛能共情含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杭澈对曹桂并不是非常了解,看她的气度,一直觉得属于那种诸事顺畅的气运,这些故事如果她不提,杭澈也许永远不知道。
“后来普通话是练好了,可是毕业了五年我都没有找到工作。”
杭澈当然知道这一行的竞争压力,可是五年,五年时间,将近两千多天
一个演员能有多少个五年?她继续听着老师娓娓道来。
“那时候就和你这样大,我每天背着书包带着简历去敲剧组的门,见了四百多个剧组,一天最高记录在一个酒店敲了六个剧组的门。”曹老师用手比画了一个六。
“我当时就住在一个西单批发市场旁边,家里都让我回去,但我就一直等着机会。第六年我见了三百多个剧组,依然没有消息。”
“六年,很辛苦吧。”杭澈有些哽咽,心也开始密密麻麻地疼。
曹老师摇了摇头,“其实那时候我反而不觉得辛苦,当你很喜欢一件事的时候,怎么样你都是开心的,你不会失去希望,失去斗志,失去理想,你永远有一个目标,而且会为此付出你的时间也好,精力也罢,甚至金钱健康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