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梁师成看了一眼赵佶,替他问道。
“神臂弓射出的箭矢,劲道强劲,无论射中在物件或是人身上,比其它弓弩要深一寸以上。它的箭矢,箭杆、箭头和箭羽,与普通弓弩所用的箭矢也不一样。
军校在现场勘验出,歹人起码用了三把神臂弓,射出十五支神臂弓专用的箭矢。太师府的护卫,有七人是伤在此弓下。”
赵佶脸色大变,目光凛冽地盯着高俅问道:“神臂弓,谁家才有?”
“官家,神臂弓京畿禁军没有,也严禁在皇都京畿出现。西军有,河西家也有,北辽家可能也有。”高俅答道。
“河西家和北辽家为何都有?”
“官家,西军与河西家对战,各有胜负,战场上被抢了数百把,很正常。北辽家跟河西家关系亲近,被赠送个上百把,也很正常。”
赵佶有些恼怒,“都很正常,唯独它出现在汴京,就不正常!”
一直冷眼旁观的梁师成开口道:“联金攻辽,太师立场一直中立。倒是蔡四郎一直反对联金攻辽,甚至反对收复燕云。”
赵佶点点头,“师成这么一说,朕想起来。蔡四郎还给朕上过两份奏章,怎么说来着。”
梁师成答道:“官家,蔡四郎反对的意见大致两点,一是燕云十六州北连胡虏鞑靼,一旦收复,必须屯重兵、迁移民、筑城塞,以拒鞑虏,耗费巨大,难以承受。
二是北辽与我宋和平百年,相安无事,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反倒是女真人,蓬勃兴起,贪得无厌,就像一群刚刚尝到美味的恶狼,难以遏制。
所以蔡四郎建议,不如让北辽与女真对峙恶战,必要时,我宋还可以全力支持北辽,让它与女真人斗个两败俱伤,或可收渔翁之利。”
赵佶摇摇头,很可惜地叹息道:“蔡四郎年纪轻轻,为何如此暮气沉沉,毫无锐志?”
高俅却听懂梁师成话里的意思,像是在提醒赵佶,“官家,神臂弓也可能是契丹人故意丢在现场,嫁祸给童太尉。”
赵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梁师成一眼,一时踌躇起来。
蔡绦反对联金攻辽,只有内部极少数人知道。
如果有人泄露给契丹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杀蔡绦呢?按理说,只有女真人才会杀他。
偏偏现有的证据,指明杀蔡绦的凶手,是契丹人的皮室军。
到底怎么回事?
一是巧合,蔡绦命衰,正好撞到想杀人立威的契丹人枪头上。
二是有人做局,假借契丹人的手,铲除异己。
局势诡异啊!
这朝中,支持联金攻辽的重臣,有不少。
反对联金攻辽的,也有不少。
大宋以文治国,祖宗之法就是守内虚外。
文官们,多讲的是以和为贵,不可轻动干戈。再说了,联金攻辽,是乘人之危,禽兽不如。许多有道德洁癖的文官,对此深恶痛绝。
蔡绦的死,莫非是暗潮汹涌的结果?
会不会激起新一轮的党争?才太平几天的朝堂,又会掀起元祐更化、绍圣绍述那样激烈的争斗?
不行,朕的太平快活日子还没过够,怎么能又掀起风浪来!
赵佶背着手,连转七八个圈子,心里做出了决定。
();() “童贯在西边替朕练兵,练出一支精兵来,以图来日挥师北伐,收复燕云。现在胜捷军已成,西军诸军也军心可用,宏图大业,近在眼前。”
高俅连忙答道:“官家,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我朝国策中的根本,不容质疑,也不能有任何干扰。”
梁师成在一旁和声细语地说道:“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官家的丰功伟绩,就超越太祖太宗,当为国朝第一。文成武德,旷古烁今,可追汉武唐宗。”
赵佶每一根眉毛都在得意地抖动,却装出一副风高云淡的样子,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这都是些虚名,收复燕云十六州,再灭河西家,完成皇考的夙愿,也算是朕的一番孝心。”
“陛下的这番孝心,感天动地!”高俅和梁师成不约而同地说道。
赵佶听了几句两人变着花样的奉承话,心花怒放,这才意足地说道:“蔡四郎被刺现场出现神臂弓,这事越发地复杂,恐惹物议。稍有不慎,会引起党争。你俩看,如何处置?”
高俅和梁师成跟着赵佶多年,早就揣摩出他的心思,暗地里对视一眼,达成默契,高俅先说。
“官家,臣待会把阊阖门三百禁军,还有后面赶过来的巡逻三百禁军,全部移驻城外军营,严禁外出。再颁下军令,敢说出一个字的,全队皆斩!
等过上半月二十天,臣再把这些禁军更戌去西川、广南等地,这辈子就不再回开封了。”
“嗯,好。”赵佶赞许地点点头。
还是老高这样的潜邸旧人,知心啊。
梁师成也建议道:“官家,此事关键在太师。他有丧子之痛,必须安抚住他,不要再生事端。马上就要天亮,官家当早做定夺。”
“朕已有定夺!”赵佶站起身来,满脸的坚毅果断,“随朕出去。”
回到会仙殿,赵佶在御座上坐下,开门见山道:“太师,你家蔡四郎昨夜因病暴卒,真是令人痛惜。他不仅是太师的后继之人,蔡家的千里驹,也是朕寄以重望的新俊之才,还想着留给太子用。
可惜啊,呜呼哀哉!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