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时左右,李班头终于下令大伙儿在官道边休息一炷香,他自己跑去找裴敬衍,商量接下来的路线。
这一上午,他们沿途也断断续续地遇上了一些零星的难民,全都瘦得皮包骨头,脊背弯得仿佛只要再加一根稻草就会彻底坍塌。
这些饥饿的难民最是可怜,也最是危险,他们为了一口吃的,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嗜血的野兽。
现在这混乱的世道,李班头可不敢让大伙儿在野外露宿。
“老爷子,按照这个度,天黑前能赶到蒲庄吗?”李班头沉声问道。
“来得及,太阳落山前肯定能到。”裴敬衍取出了一幅简单的舆图交给了李班头。
舆图上不仅标记了蒲庄的位置,连后面三天的路线也画了出来,纸张上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墨迹犹新,显然是裴敬衍最近刚画的。
李班头如获至宝,招来瘦衙差,细细地看起这张舆图。
另一边,裴老太太与黄氏婆媳面色沉沉地把马车里的裴如丹给唤了下来。
“丹姐儿,你过来。”
裴老太太憋了一上午的气,板着脸,蹙着眉,不怒自威。
裴如丹刚出现时,老太太因为太过惊讶没细想,方才这两个时辰间,她翻来覆去地仔细想过了,这件事不对劲。
裴如丹肯定有事瞒着他们!
“吱呀”一声,马车的车门被推开,裴如丹在洪婆子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着裴老太太与黄氏福了福:“祖母,母亲。”
她宽大的袖口以及裙裾随风轻轻摇曳了两下,愈显得她整个人清瘦纤细,如弱柳扶风。
周遭一道道看好戏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令黄氏如芒在背。
裴老太太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又道:“我们到那边说话。”
“是,祖母。”裴如丹温温柔柔地应了。
三人便朝那片树林走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裴如彤扯了扯甄氏的袖口,小声说道:“娘,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便是裴如彤此时也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定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门第,大堂姐擅自离京,国公府怎么可能任由世子夫人出走,势必会派侍卫追赶。
那么,大堂姐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躲避国公府的追踪,就这么穿过冀州跑到兖州来了?!
“看着便是。”甄氏拍拍裴如彤的手背,唇角扯了扯,有种事不关己的悠然。
裴如彤的目光依然追逐着裴如丹的背影,心里慢慢地浮现某个猜测,心跳更是怦怦加快。
忍了又忍,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大姐她不会是被国公府休了吧?”
她的语气很是古怪,似同情,似惋惜,又似哀叹。
娘亲说得没错,覆巢之下无完卵。
对此,甄氏不置可否,唏嘘地低叹了口气:“你大姐姐也是不容易,成婚快三年,膝下无子。”
“国公爷也就你大姐夫一个嫡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难怪长辈们心里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