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裴旭之稍稍地帮着裴锦之调转了轮椅的方向,极目朝前方望去。
前方几百丈外,一艘艘大小船只逐渐缓下了度,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
旁边的其它船只也骚动了起来,那些船客纷纷自船舱中走出,也都引颈翘地望着同一个方向,交头接耳。
一名船工降低船帆,放缓了度。
河面上渐渐弥漫起一股不安的气氛。
孙浩宇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整个人都变得神采焕,神情嚣张地说道:“裴锦之,你要是现在放了我,我也许可以帮你在伯父跟前美言几句,留你一条全尸。”
“你裴家满门也许还能苟活。”
说话间,裴家二房、三房人也6续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听到了孙晋鹏的大放厥词,不由有些不安。
裴淮、裴治兄弟俩忧心忡忡地互看了一眼。
这才几天,裴治就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嘴里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裴锦之这小子迟早会害死全家……”
孙浩宇终于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湿透的衣衫还在不住地淌着水,腰板却是挺得笔直笔直。
区区四个裴家暗卫又有何惧!
光天化日之下,运河上这么多船只,这么双眼睛看着,裴锦之敢让暗卫动手吗?!
一旦动手,那裴家必将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孙浩宇仿佛胜券在握,环视着杀船上的那些船工,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卑贱的粗人,若是现在向本大人下跪求饶,或许本大人可以大慈悲地饶过你们一条狗命。”
“姑且算你们不知者,不罪。”
他高高在上地出威胁,等着这些粗鄙的漕帮船工露出惶惶不安的表情,等着他们给他下跪,对着他求饶。
然而,以游三哥为的那帮船工纹丝不动,俱是面露嫌恶地看着他。
这些外表平凡的粗人在这一刻周身竟然透出一丝锐利决然的气息。
变得不再平凡。
游三哥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讥讽道:“咸吃萝卜淡操心,‘您’还是先担心‘您’自己吧。”
孙浩宇一下子有些气虚,抬手指着这些人,歇斯底里地怒道:“放肆!”
“你们勾结裴锦之,论罪当诛!你们是想全家老小都给裴锦之陪葬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们没全家老小的。”换了身干爽衣衫的少年池鹭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圆脸上依然是憨憨的,“我全家就我一个。”
那个着青色短打的青年接口道:“这船上的人都是六亲断绝,一人不饿,全家吃饱,就这烂命一条。”
寥寥数语间,令这里的气氛又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隐约透着一丝悲壮。
游三哥咬下最后一口烤鱼,话锋蓦地一转:“古有关二爷千里走单骑,单人匹马保护二家皇嫂寻义兄,过五关斩六将,传为千古美谈。”
“像你这种人,怕只会觉得关二爷蠢不可及。”
游三哥轻笑了一声,熟练地吐出了鱼刺,顺势对着孙浩宇呸了一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孙家,贪生怕死,贪恋权贵,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搅得家国不宁!”
“我们虽然是大字不识的粗人,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但也知道忠、信、礼、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