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不报算不算欺君,这个问题宁修远考虑都未曾考虑过,甚至,“欺君”二字都不在他的字典里。
他背着手走出书房,一路穿过宁府占地宽广却明显没有费心打理只种了几棵参天古木的后花园,他站在树下仰面朝天站了一会儿,听到身后脚步声,开口,“您近日兴致不错,还会来后花园。”
宁家无人喜欢侍弄这些个花花草草,此处平日也鲜少有人来,老爷子更是懒得看一眼,这些个古树还是宁修仁搬回来的。
说是镇宅。
虽然宁修远一直觉得,宁家真正镇宅的,就是自家二哥,手段通天又狠辣果决。
“听说,你在查人家姑娘。”老爷子背手站在他身旁,偏头看过去,眼底微微促狭,更多的却是探究,“从未见你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过……”
宁修远低头笑了笑,“没你们想的那回事。”
“我们想的是哪回事?”
宁修远一噎,对上对方探究的视线,无奈摇头,苦笑,没说话。
宁国公收回视线,和自己儿子并肩站着,看向同一个方向,嘴角笑意散了几分,反倒几分怅惘,“你母亲有些魔怔了,但凡你有些风吹草动,就觉得你对人姑娘有心思,我虽没那么乐观,却也有些期待的。”
宁修远低着头整理衣袖,拨弄着腕间佛珠手串,耐着性子解释,“真不是那么回事。”
“我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今日过来,就是想着同你说一声,到底是白家老太喜欢的姑娘,你行事时顾念着她那的几分薄面……”
宁修远点点头,只低声道了句,好。
“早年的四世家啊……终究是越行越远了。上官遁隐,6家私底下的动作老头子我也瞧不大上,也就白家……”老爷子苦笑着终究是说不下去了,摇摇头转身欲走,蓦地想起什么似的,乐呵一声,“说起来,你和那姑娘还差点儿指腹为婚了。”
宁修远搀着老爷子往回走,还有些心不在焉地,“谁?”
“上官家那苦命的孩子……你大抵也听说过,阿贤和上官家那小子不对付,老打架,上官小子总打不过,记了许多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那小子就撺掇着他爹来说亲,偏偏还是说给他自己的孩子,彼时他正在谈婚论嫁,他就盘算着,如此就能长阿贤一辈……哈哈。”
宁修远脚步微微一顿,“您还答应了?”
“咳咳。”宁国公面色有些讪讪,“就、就只是口头之约罢了……阿贤为此事闹了很久,再后来,上官家就搬走了……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宁修远低着头,嘴角微微勾了勾,温和又谦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您最近总睡不好?”
宁国公回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这幺儿还挺关心自己的,叹了口气,也不遮掩,“总有些唏嘘的。若是我早些书信一封提起这姻亲之事,主张那孩子嫁进咱们家来,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婚姻之事又岂是儿戏。”宁修远宽慰他,“再者,您儿子我也不是您能主张着娶谁就娶谁的不是吗?所以,这些个事儿,您就莫要多想了,想多了连带着母亲也跟着您忧心,她一忧心就要给我塞姑娘画像……”
“你也是该操心操心自个儿了,前儿个你母亲夜半醒来,唏嘘良久,想着若是你不喜欢姑娘怎么办,想了想,却又想通了……觉得你娶个男人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宁修远一噎,自学会走路之后,第一次左脚绊了右脚,一个踉跄,咬着后牙槽太阳穴突突地跳,皮笑肉不笑地,“您拦着她点儿。”
宁国公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拦不住。”
在岔路口站住,宁修远咬着牙提醒他,“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管,您说过这是咱们家的规矩。”
宁国公收回被搀着的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走,“管不住。”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宁修远站在原地,按了按太阳穴,按着按着,看着老爷子离开的方向,缓缓的放下了手,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上官……宁。
当真是个好名字。
……
“姬姑娘。”
“姬姑娘!这里!”
姬无盐没想过在街上遇到白行,即便遇到,她也大抵只会错身而过,至多颔打个招呼。可白行却在楼上大张旗鼓地挥着手臂打招呼,一下子吸引了街上许多人的注意,幸好,此处也是百合与她约着见面的地方。
于是,上了楼准备打个招呼之后再去赴约。
上去之后现还有个人,见过,只是不识。白行介绍,“这是6家的公子,6江。”到底是全了一下兄弟情,没介绍正宗的大名。
6家,四世家之一,也是四世家之中算是在子嗣方面硕果累累的一家。而眼前这位,姬无盐早有耳闻,风月场所的常客,只是今日才将声名和具体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她颔,并未行屈礼,“6公子。”
对方摆摆手,嘻嘻一笑,“姬姑娘,久仰。”
右侧有一颗又尖又小的虎牙,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不少,风流中带着几分可爱。
招呼完,将已经倒好的茶推了过来,“初次见面,请姑娘喝酒似乎不合适。今日便以茶代酒,如何?”说着,酒杯轻轻碰了碰那茶杯,挑眉。
眼底拉着丝。
眉头微微蹙起,却有人比她更早更直接地了难。白行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脑门上,呵斥道,“6江江!把你那一套勾搭小姑娘的伎俩收起来,也不看看这是谁,这是我白家护着的姑娘!是我白行情同兄妹的妹妹!”
白家只白行一子,白行打小就羡慕别人有个知冷知热的小棉袄。
呵斥完6江江,才转同姬无盐交代,“这小子就这德行,往后见着他绕着些走,不是什么好东西……姬姑娘、算了,也不姬姑娘、姬姑娘地叫你了,我就叫你无盐,可好?”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