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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念在心外科前台闹事时,我正带着实习医生查完房,从电梯下来。
“你们都是新来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温医生搬了办公室?”
“我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找人!”
很不巧。
许知念和我离开的一年里,心外科的护士还真换了一批,唯一认识她的护士长今天恰好休假。
这个点正值医生查房时间。
电梯门打开,就看见许知念面红耳赤,状若泼妇跟小护士争辩。
“抱歉女士,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我就要进!我是温医生的未婚妻…”
她话没有说完。
就瞥见了电梯口站着的我的身影。
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身上的嚣张劲儿偃旗息鼓。
新来的护士不认得她,医生认得。
“这不是外派到刚果执行任务的许医生吗?怎么没收到消息她要回来啊?”
“她刚刚说,是温医生的未婚妻?温医生不是已经跟她取消婚礼了吗?”
“做医生最基本的操守都不知道吗?患者都在呢这么大喊大叫!”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揣测和不屑的目光刺得许知念无地自容。
她向我投来求救目光。
我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忙吧,晚点把新入院的几份病历整理好给我。”
“你…”,我指了指满脸通红,愣在当场的许知念,“跟我进办公室,别在这儿影响别人。”
许知念缩着脖子,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低着头,没看到门口“主任医师”的牌子。
我也不管她,兀自坐下开始翻阅文件。
抬头,看见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坐吧。”我声音淡漠,“桌上有咖啡和茶,你自己泡吧!”
她还是立在原地。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耐道,“许知念,如果你特意从刚果赶回来就是为了妨碍我工作的话,我现在就找保安把你请出去。”
“不…不是…”
她何时听我说过这么重的话,嘴唇霎时白了。
“阿浚你不要这么说我…我擅离职守又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已经很累了…”
许知念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所以呢…”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气,是我之前对你太好,给了你什么错觉吗?”
“有话快说,不说就滚。”
我的话有些重,许知念颤了颤,两行泪坠落下来。
“我妈说,你找人把他们送回老家了…阿浚,你是真的要跟我分开吗?”
“是。”我头也不抬。
“为什么啊!”许知念提高声调,眼眶蓦地红透,“我们六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我告诉过你原因的。”
“是,我知道是因为阿Joe!”她整个人几乎趴到了办公桌上,“但我跟他已经断干净了,就在我给伤者做心包穿刺那天晚上。”
闻言我抬眼,看见许知念眼底的恳求。
她没有说谎。
这么多年来,我并非不熟悉她的每个眼神。
“你走那天不是见到我们在更衣室吗?那次我已经跟他说明白了。”
“我写封推荐信让他转正,他再也不会纠缠我。”
原来约我庆祝那晚,车里的香气是这么留下的。
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你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来说这些有意思吗?”
“就好比你割错了病人的器官,再给他安回去,要人家不计前嫌,不可笑吗许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