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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第2页)

池镜扣起额心,“这?可不是什么?易事,郑老?太爷在朝中是有?实权的,连皇上也忌他三分。他们家这?些年非但不肯写休书,还在皇上跟前参了我?们池家好几回,说我?们池家把着他们家的媳妇不放,致使郑老?太爷与老?太太膝下无人?侍奉,三令五申要姑妈回去,都是父亲在朝中周旋了下来。”

“这?家人?也不讲理,既不放手,索性当初就不该撒手让姑妈回家,后来又急什么??”

“那时?候郑老?爷赌气,想着姑妈已出阁的女人?,回娘家不免受人?白眼,在娘家吃了苦头,自然就肯乖乖回去,不承想姑妈在家一住就是这?些年。”

玉漏因?想,那二老?爷回去岂不是又要和他们家打擂台了?到底是他疼妹子,这?阖府上下,倒是这?么?个冷冰冰的人?有?些人?情味,怪道姑太太那副样子呢。

转头又问池镜:“你去找兆大爷说什么??”

池镜笑道,“我?去找他做什么??不过借口躲出去,好让姑妈和你说话?。我?在屋里,你们女人?间说话?只怕不大便宜。”说着走去龙门架前脱氅衣,抱怨着,“这?天热起来了,园中走一趟就出了些汗。”

玉漏不禁扭头拿眼斜着打量他,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和人?说,心里真是能藏事。这?样的人?城府深,可得堤防,万一将来夫妻不合,他暗地里坑害她怎么?好?她是信不过人?,眼下身单力?薄地到了这?里来,谁都不和她一条心,难免有?四面楚歌的危机之感。

倒只有?金宝还可信得过,不过金宝年纪也不小了,将来也是要出阁的。她想着,心里倏地冒出个念头来,因?不急在眼前,便摁住没?说。

可巧后头打发人?来叫吃饭,明日二老?爷回京,阖家是该聚在一起吃顿饭的。玉漏并池镜往后头来,听见传饭,还未摆上来,大家在那边里间稍坐。

当着池邑的面,燕太太又问了一遍玉漏收拾行李的事,像是故意做给池邑看的,好叫他知?道她也记挂着他的事。池邑听后也说了句客套话?,“明日我?一走,这?家里就全劳你操心了,老?太太那头还烦你多?去尽孝,有?事就写信上京告诉我?。”

燕太太答应着,眼睛瞟到下首芦笙身上,见她一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大为不忍,便想趁机叫池邑去向老?太太讨个情,她自己是不敢去。

于是趁那头饭摆好,大家往那边过去,坐下来便故意说了芦笙两句,“瞧这?丫头无精打采的样子,你父亲明日走,你怎么?苦着个脸?”

池邑少不得望到芦笙脸上,“这?是怎么?了?”

不问则罢,一问芦笙便将刚端起的碗又搁住,一下扑在饭桌上呜呜咽咽大哭起来。哭得玉漏脸上发讪,池镜脸色发冷,池邑还是那淡淡的神色。

独燕太太拿胳膊肘碰碰她,“你有?什么?委屈趁你父亲还在家,还不赶快对他说,忙着哭什么??哭就能了事了?”

芦笙抬起脸来控诉,“老?太太叫全妈妈来教我?规矩,全妈妈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成日在我?身上挑毛病,叫我?吃也不能好吃,睡也不能好睡,连走路她也说步子迈得大了,拿了条绳子栓在我?脚上,这?几日弄得我?起座难安!求爹去和老?太太说说,不要我?学那些规矩了吧,就没?见四姐姐学!”

池邑一听那个“爹”字便倒了胃口,想起从?前那个男人?来。那原是他们京城府邸里一个小管事的,相貌平平,也没?个眉眼高低,自以为和燕太太有?了什么?瓜葛便是捏住了池邑什么?丑事,趁燕太太生产那日,竟敢拿此事来讹,对池邑扬言,若不给他一千银子,便宣扬出去。自然次日出门办事,就从?山上跌下来摔死了。

可见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芦笙这?品性脾气,倒和那个人?如出一辙。池邑懒得理会,只说:“四丫头用不着学,自小就懂规矩,你学学也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天底下就没?有?不吃苦单享福的人?,你也不例外。”

芦笙呜哇哇张嘴就是一通分辨,聒噪得连燕太太也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池邑全没?了胃口,搁下碗走了,临前还和燕太太说:“你这?女儿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燕太太一看他脸色发冷,忙应不迭,转头叱责芦笙几句。隔日送了池邑出门,玉漏到碧鸳这?头来挑衣裳,便将此事特地说给了碧鸳听。

第68章经霜老(O七)

“老爷的脸色当时就很不好看,芦笙又?不会看人眼色,还在那里哇哇乱哭。哭得老爷心里发烦,丢下碗就走了。好好的吃顿团圆饭,又?吃成这?个样子?,下次老爷回家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玉漏一壁叹息着一壁暗窥碧鸳的神色,果然碧鸳听着就不大?高兴,听到后头那句更把?蛾眉轻蹙,恨了眼道:“芦笙也太?不懂事了!好容易她父亲回趟家,她净拿那些没?要紧的话?烦他,连人走时还不给人个清静!”

“她给?全妈妈约束得紧了,不习惯。”玉漏不以为意地轻声笑着。

“她父亲说得不错,她也该人狠狠管一管了。家里的女孩子?不多?,算上二府四府那两?边,统共六七个姑娘,没?一个像她那样的。也怨不得二府四府的人背地里说她没?教养,也怨不得老太?太?见了她就生气。”

话?音未绝,就听见丫头在廊下招呼,“五姑娘来了。”

随即听见芦笙喊着“姑妈”进来,这?里才在抱怨她,谁知?说曹操曹操到,碧鸳

自然厌烦,只淡淡应了声问:“你今日不学规矩了?”

芦笙踅进罩屏里来,看见玉漏在榻那端坐着,竟不理她,一屁股挨着碧鸳坐,“全妈妈家中有事,今日告假出?去了。”

一面说,一面便将碧鸳的胳膊吊住,又?要撒娇。碧鸳心烦得紧,原本素日待她好些,不过?是为叫她背池邑的家书给?她听,如今既有玉漏这?样知?高低有分寸的侄媳妇在这?里,往后也用不上芦笙了。心里便冷淡下来,抽出?膀子?道:“端了凳子?底下坐,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子?坐没?坐相,只管把?人缠着。”

芦笙将下嘴皮子?翻一下,自去搬了马蹄凳到跟前。碧鸳又?问:“你三嫂在这?里,你也不见个礼问候一声?你这?样子?,难怪你父亲生气!”

几?句说得芦笙面上挂不住,勉强叫了玉漏声“三嫂”,低下头去,又?不说走。原来芦笙送了她父亲出?门,回房听说玉漏到碧鸳这?头来拣衣裳,她心里也盼着来拣两?件她姑妈的好衣裳穿,便跟着过?来。

捱延一阵,总算听见碧鸳叫丫头将那几?身没?穿过?的衣裳抱到这?屋里来,摆在榻上,果然都是簇新的。碧鸳叫玉漏来拣,玉漏先矜持两?句,也不好过?分推辞,否则显得太?假,既不要,又?来做什么呢?

拣了一身绾色长衫配着烟灰罗裙,碧鸳又?让丫头去卧房里拿了个小锦匣来,取出?只玛瑙细镯,“这?镯子?配这?衣裳正好。”

“这?东西贵重,我怎好再受姑妈的?”

碧鸳强道:“这?衣裳就要配这?镯子?才出?色,我如今也不爱这?些东西了,给?了你也不算糟蹋了它。”

“那我这?件鹅黄的该配个什么?”芦笙插话?进来,提着拣好的一件鹅黄衫子?比在身上问碧鸳。

碧鸳心下越看她越烦,懒得理她,“我先时给?了你那些首饰,你随便拣一样配着就是了。”

芦笙分辨这?口气大?约是没?首饰给?她,大?为失落,又?不好强要,只心恨着玉漏,怪她分了碧鸳的宠爱,又?抢了她的份子?,往后更是再不肯给?玉漏一个好脸,背地里又?将玉漏往日的旧事翻腾出?来和她屋里那几?个丫头谈笑议论。

不日玉漏便听见背后有人对着她指指搠搠,自然先前也有,不过?那时候刚成亲,忙得听不见。现下成亲近一月光景了,稍有空闲下来,耳朵不必竖着也有闲话?往里钻。无非是说她在唐家凤家的旧事,唐家毕竟门户隔着门户,许多?事情不大?清楚,凤家不犯着去刻意打听,自有个络娴在那里替她宣扬。更兼满月回门,笑话?她娘家的话?也生出?好些。

玉漏偶然听见,不作理论,本来是事实,还要急着去分辨,更显得她小家子?气。索性就让他们说,不信还能当一辈子?的新闻说去!尽管这?样想,也难免不高兴。

偏这?日大?早那珍娘还要来问她:“他们说三姨从前在凤家的时候和那凤家大?爷很相好,为这?事将凤大?奶奶也得罪了,怎么后来又?不好了呢?”

三姨长三姨短的,叫得玉漏愈发来气,乜了她一眼,“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珍娘挽她在榻上坐,倒了盅茶来,“屋里只有咱们娘俩,三姨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听他们说得难听,就想着问问清楚,往后倘或再听见那些话?,也好替三姨分辨分辨。”

“没?什么好分辨的,原先是在凤家,后来凤太?太?过?世,凤大?爷为守孝,就将我打发回家去了。这?有什么值得他们鬼鬼祟祟议论的,难道他守孝,我还要守着他永世不嫁人不成,我和他又?不是正头夫妻!”

珍娘见她生气,那张嘴偏还管不住要说,“你不知?道他们讲得多?难听,说三姨又?不是清白身子?,在什么唐家凤家不过?是没?名分的下人,偏到这?里来一下做了三奶奶,不知?哪世修得这?福气。又?说姨父先时和凤家大?爷是朋友,常到那府里去,没?准那时候三姨就背着凤家大?爷和姨父勾勾搭搭,不然姨父怎么好端端的偏就瞧中了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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