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而已。」沈延宵聽見這聲音就忍不住有點煩躁,他下意識地往西裝口袋摸去,指尖觸到煙盒的輪廓時卻又驟然縮回。
待會兒還要和魏黎見面,沈延宵不想自己身上帶著嗆人的煙味。
他將右手插進西裝褲的口袋裡,抬眼望向擁塞的十字路口。年輕英俊的交警今天依然在崗位上盡職地值勤,時不時有路過的女生投去關注的目光。
預料中的說教傳進沈延宵的耳朵。
「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做不好健康管理嗎?你知不知道……」
「反正工作進度也追回來了,又沒影響到什麼。」沈延宵有點不耐煩地將對方後面的話打斷,「生病難受的是我,加班趕進度的也是我,和你有什麼關係?」
在旁人聽來這樣的語氣算是非常不客氣了,但相較於十幾歲時的沈延宵,其實已經收斂了許多。
「行,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吧。」沈延馥沒有把剛才的話說完,選擇直接掛斷電話。
他們兄弟間的通話大多數時候都是以其中一人的不耐結束的。無論在誰看來,都只能感覺到他們的關係並不融洽,甚至可以說是針鋒相對。
沈延宵和沈延馥之間的矛盾並不是因為有了利益衝突才產生的,導火索早在他們的母親付蓉離世時就已經埋下,然後在年少的沈延宵迎來叛逆期時徹底爆發。
電話掛斷後,藍牙耳機中變得寂靜無聲,沈延宵掏出手機來,打開音樂軟體隨便找了個歌單開始播放,重抬起頭來看向校門的方向。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歌單已經放到最後一時,魏黎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沈延宵的視野里。
煎餅果子都快涼透了。沈延宵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朝魏黎走去,成功將人攔截在了路邊。
「……沈同學?」魏黎看到他,有點吃驚,「你還沒走啊?」
沈延宵一手提著煎餅果子一手插兜,語氣聽起來很隨意:「找你有事。」
「噢——」魏黎忽然想起沈延宵今天是作為方心怡的「家長」來參會的,便問,「你要跟我聊方心怡的事嗎?」
「不是。」沈延宵心說一個十幾歲的臭小鬼有什麼好聊的,一邊將手裡提著的塑膠袋遞過去,「給你的,晚飯。」
魏黎正好沒吃晚飯,忙了一下午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沒想到一出校門就有人給他送吃的,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可以嗎?」
明明是沈延宵主動想請魏黎吃東西的,可這張嘴還是非得裝一下。
「對我來說又算不上幾個錢。」他直接把東西塞到魏黎手裡,「我身上隨便一樣東西的價換算成煎餅果子,數量都可以繞瀾城幾圈了。」
他隨口亂說的,也沒算過,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魏黎聽了,笑得眼眸彎彎:「這樣啊,那就多謝你了。」
沈延宵低低哼了一聲,站在路邊陪魏黎吃煎餅果子。魏黎這次是真的很餓了,吃東西的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填飽肚子後,魏黎才問道:「沈同學,你和方心怡家裡人熟嗎?」
本以為沈延宵能幫方心怡開家長會,至少應該和方心怡的表哥是很好的朋友關係,誰想沈延宵卻道:「不熟,認識而已。」
沈延宵和賀子鑫關係好,而霍麟雖然是賀子鑫的髮小,卻和沈延宵沒什麼接觸,的確就只是知道彼此的名字而已。
其實沈延宵也覺得霍麟很心大,怎麼就放心讓他一個根本不熟的人來給自家妹子開家長會呢?
儘管感到奇怪,但沈延宵並沒有去問霍麟的想法。他能感覺到霍麟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和賀子鑫一樣大大咧咧,可本質上卻是和賀子鑫不一樣的人,讓他本能地不想接近。
反正他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地和魏黎見上一面而已,別的都無所謂。
「那你還蠻有愛心的?」魏黎對沈延宵的回答感到費解,「我還以為你和她的表哥是很好的朋友呢。」
魏黎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沈延宵扭過頭去盯了會兒他的側臉,忽然從他的平靜中意識到一個問題。
「怎麼你在教室里看見我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沈延宵挑起眉,「方心怡提前和你說了?」
「是啊,方心怡還為了你要來的事特地來找過我兩次呢。」魏黎把手裡的塑膠袋揉成一團,「不過她似乎對你有什麼誤會,很擔心你會對我做什麼的樣子。」
沈延宵:「……」
他知道魏黎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做什麼」這三個字真的很容易讓他想多。
而且他還真的想過那種事——僅限於「想」。
二十多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在夢裡夢點什麼糟糕的東西是很正常的,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沈延宵不自在地縮了一下脖子,然而這點細微的動作魏黎卻察覺了。
察覺了,但是想錯了方向。
「沈同學,你冷嗎?」魏黎關切地問。
瀾城已經進入深秋了,這幾天降溫降得厲害,沈延宵生病才剛痊癒,其實還是畏寒的。但沈延宵從來就是不肯有話直說的彆扭性格,他像往常一樣別開視線,拒絕被人關心似的。
「還行。」沈延宵淡淡答道。
魏黎漆黑的眸子望了望他,抬手將自己脖子上的薄圍巾取下來,戴在了沈延宵的脖頸上。
面對這樣的舉動,沈延宵明顯慌亂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