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城八千年历史,却只有两位城主,余斗之后,便是庞鼎。
庞鼎,道号“虚心”,精通雷法,兼修五行。
老道士对龙虎山天师府一脉被誉为雷法正宗的五雷正法,颇有微词。
此时庞鼎身边站着一位相貌清癯的老者,后者身边还有一位手捧红拂的中年妇人,她笑问道:“药师,觉得怎样?”
李药师手持一根出自虢山的手制灵寿木杖。他是死而成灵,承受人间香火祭祀久矣。
论道龄,他跟浩然天下的白也是差不多时代的人物。
老人在灵宝城的身份,与神霄城的剑修豪素类似,地位然,属于整座白玉京的重要客卿,绝无寄人篱下的可能性。
灵宝城有座止戈宫,止戈宫下辖三十六道观,放马观就是其中之一,而放马观又管着一众道观,其中就有座籍籍无名的显灵观。
李药师与身边这位道侣就在显灵观内修行,他编写兵书,她红袖添香。
李药师说道:“不愧是吴宫主精心选中的盟友。”
妇人笑道:“看来吴霜降愿意将道侣托付此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庞鼎以心声问道:“药师道友,愿意出山了吗?”
李药师说道:“我们近期就会离开白玉京,先到处看看。”
庞鼎不会得寸进尺,有了这个答复,已经心满意足,点头道:“足矣。”
这位被说成“一生无败绩,从无神仙仗”的兵家修士,携手道侣返回显灵观。
在不久的将来,白玉京之外的十四州战场,某种程度上,就是以吴霜降为的那拨兵家逆贼,与李药师他们的“内斗”。
整座青冥天下,就是一座注定硝烟四起、兵家修士各显神通的战场。
庞鼎为那对夫妇行了个稽礼,等到他们离开此地,老道士再转头望向天幕,再不压着一身道气,嗤笑一句,“当师兄的都不敢还手,你这个作师弟的,倒是敢来自投罗网,你们这一脉,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平安却是再次看向紫气楼那边,眯眼笑道:“姜照磨,你这回做事就不太敞亮了,鬼鬼祟祟跻身的十四境?好事啊,摇摇欲坠的白玉京又多出一位顶梁柱,何必藏藏掖掖呢,怎的,是要找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倒戈一击,好做掉前世结了死仇、今身依旧必须向其低头的余掌教么?”
姜照磨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别说是紫气楼子弟,饶是庞鼎这样的老飞升,闻言都要惊讶万分,姜照磨何时悄悄跻身十四境的?
庞鼎稳了稳心神,就要去会一会这位新飞升。
不曾想那尊法相声若洪钟,大笑道:“庞鼎,老废物休要呱噪,用屁眼说话!”
庞鼎愕然,老道士本想说上一句,休要逞口舌之快,有本事就下来切磋一场,打一架。
此言一出,导致整座白玉京瞬间寂静无声。
白玉京的道官,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是真没见识过这种“阵仗”啊。
庞鼎恼羞成怒,就要当场出手,这句话,既然整座白玉京听见了,不就等于整座青冥天下都晓得了?就算修道之人,有道之士,再不计较虚名和身外物,但是稍稍设想,德高望重的老道士只要一出门,与谁一开口说话,便有旁人眼神古怪,脸色玩味的,
但是好像得了个提醒,庞鼎冷哼一声,“口无遮拦,只会恶语相向,也配当个学道人?!”
那厮摇摇头,说道:“庞老废物又用腚吃饭、屁眼熏人了。”
庞鼎涵养再好,道力再深,也快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那厮一而再,若有再而三,真会让白玉京之外的敌对道官们当个乐子说上几百年的。
碧云楼。
镇岳宫烟霞洞门口,站着个老人,他道号“玄黄”,很大的意思了。
黄界跟灵宝城庞鼎都是一个辈分的,在白玉京是当之无愧的老人了。
黄界百感交集,却始终一言不。白玉京当有此劫。
直到庞鼎被那个年轻剑仙在言语上戏耍,黄界以心声说道:“庞鼎,大敌当前,形势晦暗不明,不可自乱阵脚。”
庞鼎只得忍住动手的冲动。
先前那场共斩兵家初祖的天大变故,由岁除宫吴霜降昭告天下。数座天下的人间最山巅,已经有所耳闻。
庞鼎当然一清二楚。当时他就阴恻恻给出一句,“贼子乱我青冥之心不死。”
作为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不好好读你的圣贤书,竟然与那岁除宫吴霜降勾搭上了。
如今青冥天下的乱局,罪魁祸,主谋就是吴霜降。
但是最让庞鼎忌惮的,还是那份诏书上边的第三个“名字”,稳居魔道第一人的那位白帝城城主,郑居中。
天魔已经被陆沉镇压。
郑居中这尊可谓行事百无禁忌的魔头,又该谁来处置?
庞鼎其实早已暗中反复确认,陈平安那尊法相周边的那道“天门”附近,并无郑居中藏在某地。
否则掌教余斗的提醒,黄界的劝说,都拦不住这位灵宝城城主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