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枪管同它主人一样恶劣,毫不怜惜地加重力道,传递给受训者难以抵抗的痛意。
“长官……”
祁凛对此并不受用,他淡淡垂眸,指使枪管摩挲过顾屿桐的下颌线,抵达他脆弱的喉结。
祁凛恶意一戳,挑起眉尾:“说,你的身份。”
顾屿桐需要应对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活阎王,需要克服直面枪口的恐惧,还需要揣度对方每一句话里的深意,从而想方设法保全自己。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里距离a区最近,你既然不是城里的人,那就是从B区逃难来的。一般的逃难往往是有组织有规模的,就算是遇上丧尸潮,也不至于只存活下来一人。”
祁凛今天次大慈悲地扩充了自己的问题,好让这场审讯的结果更符合自己的心意。
顾屿桐现在明白了祁凛警惕自己的原因,他只身出现在这片无人区,还能赤手空拳地从丧尸潮里脱身,任谁都会起疑心。
就算不是因为这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末世,人类对待知根知底的同类尚且可以兵戈相见,更何况一个来路不明、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的“活物”。
顾屿桐强忍不适,稍稍仰头,将脆弱的喉结主动交递到祁凛的枪下,从容解释:“我的确是和其他人从B区逃难来的,但是长官,那些人死了活该。”
他稍稍侧转些头,把脸垂落下去,只留眼睑处的一抹浅红,哽声说:
“我从小就被卖到了黑市,那些人天天打我,我要是敢跑的话他们就打得更狠。忍到这么大,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刚好前段时间听说这些人要来a区,于是偷摸上了他们的其中一辆车,后来果然被现了,他们……他们竟然把我绑起来说要打死我,所以我偷了点防身的武器准备连夜跑走。”
祁凛蹙眉,沉默着看他。
顾屿桐垂下眼帘,继续说:“结果、结果没想到今天刚好在这里遭遇丧尸袭击,他们人全死了,幸亏我从小到大最擅长东躲西藏,又偷了他们的枪械,好不容易才撑到你们来……”
他诚惶诚恐地抬眼偷看了眼祁凛,复而赶紧低下头去,小声道:“长官,我没撒谎。”
祁凛静默地听完顾屿桐的供述,对此未置一词。
从别的地区逃难来a区,这件事情本身不算稀奇,日常的城外巡防分队也接收过不少逃难人员。
顾屿桐的说辞乍一听没有任何破绽。
“……黑市。”祁凛重复了遍顾屿桐的供词,思索片刻,“卖身的?”
“偶尔。”
祁凛轻嗤了声,瞥了眼顾屿桐,加重力道:“说实话。”
“经常。”
“……”祁凛握着枪,从顾屿桐喉结处移开,不轻不重地顶了顶他的下巴,“再撒谎,子弹就会从这里打进去。”
顾屿桐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语气诚恳:“长官!我顽强抵抗,誓死不从。”
“很好。”
这是祁凛今日第一句表达自我观感的话,语气却陡然间降至冰点——很明显,关于这场审讯祁凛已经有了结论。
坡底的将士们严阵以待,终于等到了他们的上将的第三道命令。
“狙击手准备——有任何异常,直接开枪。”
祁凛手中的枪似乎已经确认了目标,随时准备先制人地扣动扳机,绞杀可疑人员。
他保持持枪的姿势不变,继而弯下腰来,直视着顾屿桐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方才所有的试探和冷静悉数化为森然的杀意。
祁凛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食指,伸进顾屿桐衣领底下,随后猛地往下一扯,一大片白皙清透的肌肤顿时裸露出来,那道精致撩人的锁骨格外引人注目,可更值得留意的是锁骨处的那块咬伤。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界里,来历不明的咬伤擦伤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
“顽强抵抗,誓死不从……”祁凛慢条斯理地念出顾屿桐漏洞百出的供词,毫不留情地揭穿,“那这道伤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