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
裴琮之沉静开口,“孙儿一贯孝敬祖母,祖母也该当体恤孙儿。清棠已是我未过门的妻,阖府皆知。他却胆大包天,公然觊觎于她,更是暗里勾结,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来,叫众人看见。孙儿依家规惩处他,有何不妥?”
“还是祖母偏心,宁可让孙儿平白受辱也要袒护于他?”
“这,这不是并未出事吗?”裴老夫人想法子转圜,“那只是个丫鬟啊!”
裴琮之甩袖冷哼,“祖母该庆幸那只是个丫鬟,不然今日便不止是送他回庄子里去了。”
——这竟是动了杀心。
裴老夫人痛哭落泪,“他是你的亲弟弟啊!是我的亲孙儿啊!”
“我也是祖母的孙儿。”
裴琮之看着她,目光从未有过的冷,“祖母该当好好想想,是要我这个孙儿还是要他?”
这何须要选。
裴老夫人总算知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伤心至极。
“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她靠在圈椅里,痛哭出声,“怎的就非要到如此地步!”
裴琮之知道再多说无益,“孙儿不搅扰祖母歇息,先行告退,明日再来陪祖母说话。”
他转身便走,徒留身后裴老夫人痛哭哀嚎,伤心欲绝,伴着张嬷嬷声声劝慰。
出来自有沈清棠在外等着,看见他,抿着唇,“害得哥哥和祖母争吵,倒是我的错。”
“不关妹妹的事。”他再无顾忌,径直过来牵她的手,“妹妹在这儿等了很久吗?”
“也没多久。”
——她跟在他后头过来,听见里面的争吵声,便在廊檐底下等着。
“妹妹要进去看祖母吗?”
“晚些罢。”她摇头,“祖母现在怕是不想看见我,平白惹她生厌。”
晚些时候,裴琮之出了府,她当真来听禅院看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大惊大惧一场,身子扛不住。叫了大夫来瞧,又喝了安气宁神的药,略略上榻歇息了一会儿。
刚刚睁开眼,就见沈清棠提着裙从遮挡的屏风绕进来。
她脚步静悄悄的,坐去床前的杌凳,静静看着裴老夫人。
“祖母。”
她声音也轻,还是一样的温柔绵软。
从前裴老夫人极爱听她这声唤,只觉得心中熨帖温热,现在却平生嫌恶。
“你别叫我祖母。”她闭上眼,“我担不起你这声祖母。”
她将裴琮之的忤逆和裴景明的不堪都怪在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姑娘身上,连看也不想看她。
沈清棠并不介意,“祖母不想见我,我知道。可是清棠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叫了您这么多年的“祖母”。这样的情分,怎能说断就断呢?”
裴老夫人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恨意,“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让你进府里来。”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旁生这么多的是非出来。
沈清棠听着,眉眼很平静,“可是清棠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