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无人说话,气氛压抑沉闷。
可刚一抵达国子学,众人又闹开了。
“祭酒大人,这科举不公啊!”
“我们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十年寒窗,却受如此压迫,这怎叫人甘心啊!”
弟子们涌上来,对着陆羽好一番哭诉,更有人涕泪交零,哭得泣不成声。
这些人,原本修习孔孟之道近十载,近来转道新学,本身就承担了莫大压力,如今科考不利,如何能不伤心?
若只是能力不足而败北,倒还好受,可他们这次失利,全因场外因素。这更叫人心生委屈,不甘无奈。
眼看所有人都一脸颓丧,陆羽冷哼一声,训斥道:“这点挫折,就将你们打倒了吗?这要传出去,我国子学生员全是些哭哭唧唧的鼻涕虫,岂不叫人笑话?”
一阵奚落,倒也起了点作用,至少方孝孺等几个有志气的全都抬起头来。
“你们放心,此次科考不公,本祭酒已心中有数!”陆羽旋又振声高喝:“这件事,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这般鼓劲,立即起到作用。
所有人全都止住哭泣,抬起头看向他,众人眼里重燃希望,再不像先前那般垂头丧气。
陆羽既然说了要给大家公道,就绝不会食言,此次科考不利,或还有转寰余地。
“多谢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英明!”
“有大人这般恩师,是我等三生有幸!”
一时间,众人重整精神,齐齐拱起手来致谢。
眼看这群弟子已恢复了精神,陆羽总算松了口气,他摆摆手,兀自走了开去。
回到自己值房,道衍已等在那里了。
一见道衍,陆羽苦笑起来:“果真叫你猜中了,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科考上动手脚。”
“这可是道统之争,你死我活,他们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道衍却毫不在意道。
陆羽点头叹气道:“是我太小看了这件事了,本以为他们顶多动点手脚,却不想他们做得这么绝……凡我新学弟子,一个都不录取,这未免太过分了……他们是真不怕到时候查出什么,陛下给他们好看啊!”
道衍撇撇嘴道:“这次科举改革,影响的是儒家存亡,为了保住儒学地位,再极端的手段也很正常!”
陆羽无奈苦笑:“看来是我太低估他们的无耻程度了……”说着,他又望向道衍道:“既然大师早有预料,想来也该想出对策,烦清大师指点迷津,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闻言,道衍倒并不藏着,他笑着朝陆羽问道:“不知陆施主看过那榜单没有?”
“看过!”陆羽早从朱元璋手中看过榜单,自然点头道。
道衍又问:“那陆施主可曾看出那榜单有什么蹊跷?”
“蹊跷?”
陆羽蹙眉想了想:“我国子学生员一概不中……”
当时看那榜单,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弟子身上,加上朱元璋也刻意强调,是以他只注意到这一点。
但道衍立马摇头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陆羽再细细思索,终是摇头道:“再没发现其他蹊跷了,大师莫再打机锋了,还请直言相告吧!”
道衍这才笑道:“施主难道就没发现,这次上榜的举子,全都出自南方吗?”
“南方?”
陆羽一惊,他倒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赶忙回头,从桌上翻出朱元璋发来的会试榜单,细细察看,名单上都有写明了考生的籍贯,不然要是遇到同名的考生,咋办呢?因此,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果不其然,但凡上榜者,皆是南方出身,竟一个北方人都没有。
“南北榜案!”陆羽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所谓南北榜案,又称刘三吾舞弊案,是发生在洪武末年的一场科考弊案,
简单来说,就是那年会试发榜后,所录取的举子全是南方人,北方考生无一上榜,如此怪事,自然引得北方考生众怒。
在这之后,北方考生联名上书,状告考官刘三吾偏私南方,排斥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