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江唐自是愿意陪伴母亲留在中国。他怎会不知,这一去,与殳蔚相隔十万八千里,太遥远、太陌生,再见面,怕早已物是人非。
一个女孩儿有多少年的青春,就这样因为他而在苦等中消耗,他不愿,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给她最好的。
然而所有计划,都在一夕之间被打乱。齐梓华的突然离世,外公悲痛欲绝,痛怒而病,险些扛不住。所有的事情,都变卦重置,又似乎冥冥之中回到原点。
他必须遵循外公之意,没有选择。
……
这一年,最后一次见明江唐,是一月十六号。
他陪她到护城河畔放孔明灯,河边风大喧嚣,冻到骨头缝都在发寒发疼。那火苗更是燃了又熄,根本点不着。
一旁也有几对预放灯但打不燃火的情侣,同病相怜地朝他们这看了几眼,有一对中的女孩儿挨不住冷,灯也没放,叫嚷嚷地离开了。
殳蔚环顾四周,这片新区空荡荡的,建筑物极少。她心下惋惜不已,却不愿再执着于难以成功的事上:“要不我们走吧,下次再放也行。”
语毕,二人皆更沉默。
人生最藏无尽可能和悔恨的,无外乎是这个“下次”。是多少年后,亦或是再也没有,谁都无法预料。
就如同那句话:你想要不变心的情人,还是永远不老的青春?
没有谁能千百分自信,拥有不会变质的爱情。心照不宣时,也是因为在乎到害怕。
半蹲点火的明江唐,突然仰头看她。
殳蔚笑了,弯腰朝他伸手,想牵他起身:“太冷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过几天再来。”
他默不作声,打火机在掌心一转,搁上地板。单手拉下外套拉链,脱下抛给她:“蹲在我面前,用外套挡着风。”
“这么冷的天,你先穿……”
“今天不放成功,就不回去。”他说。
殳蔚不敢再反驳,瞧着没有外套仅用毛衣抵寒的样子,一时柔肠百转,心钝钝痛到发胀。
她将外套举过头顶,蹲在他跟前,盯着他手心燃起又灭的火苗。
不知试了多少次。
终于,那纯白的纸灯笼被火烛点亮。
风吹得像似跑马灯一晃一晃的,光影在脸上流动,她惊喜地去看他,却突然看不清他的眼。
明江唐轻轻笑了,眼睛一直在看她:“快许愿,把灯放了。”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再许。”殳蔚把衣服递过去,再小心翼翼从他手上接过灯。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被他们的诚心执着感动,这时的风忽然变小,恍若停了。
“正是好时候,”明江唐揉了她的头发,“努力没有白费。”
他轻捧过孔明灯,举在她眼前:“许愿吗?”
殳蔚双手合十,透过那晃动的烛芯火光,用眼和心去铭记他此刻的样子:“我……祝你一路顺风。”不要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