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
“陆家三代人多半皆殒命沙场,兔死狗烹,历朝历代的开国武将哪个逃得过这样的下场。”陆潇年冷哼一声,“可国难当前,这盛京之中有几人当真在乎那远在天边、不知姓甚名谁、年龄几何的百家之姓。不就是想要夺我陆家手中这柄利剑么,我拿去亲手葬了也不会落在那群脏人手中。”
“所以你才弃城?”
“是不得不弃。”
“为何?”
“因为粮道被烧,粮草断了整整三月,军粮已经分完,可还是有一批批人饿死。”
知道这样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用安邑舆图拿去与凌云阁交换粮食。这座城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唯一活下去的办法是他们要尽快带着百姓向后方黑儿堡撤离。
可不料在中途遭遇伪装成匈奴的军匪,一场恶战死伤无数,而陆潇年在逃回盛京的路上就被抓了。
“那也许你确实不该回来。”
陆潇年蓦然回头,“也许,但也不亏。”
从那片幽黯但隐有火光的眸中,祁岁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种猜测变得逐渐清晰。
祁岁桉双手按在石凳上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他查看过,兵粮明明按时出了库却送不到前线,这其中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想到日前去看祁盈,祁盈的一番话让他有了新的猜测。
那日一听是他的声音,祁盈猛地坐起身朝他冲过来。
“九哥!”
“慢点,仔细摔了。”祁岁桉牢牢接住她。
“他怎么样,还活着吗?我一点消息都没有,皇后见不到,太后那里也不许我去,我被瞒得死死的。”
“三皇兄不是来看过你,他没跟你说?”祁岁桉放下手上食龛。
啪的一声脆响,祁盈将簪摔在妆台上,“我一问他,他便装醉。”
捏起被摔碎一块角的玉簪,祁岁桉看了看,“他活着,还让我带句话给你。”
祁盈瞬间瞪大眼睛,紧紧拽住他的袖袍。“他说什么?”
望着那双忽然亮起的眼睛,祁岁桉仍说得面不改色,“他说他空有一副皮囊,内里其实脏肠烂肚活该落得如此下场,他根本配不上公主,也从未对公主有过半分妄念,望公主珍重。”
“不会的,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从不会放弃!”
对陆潇年的每一战祁盈都了若指掌,“那次,他率二十余人被沙尘风暴困在大漠里十几日,人人都当他们死了,但半月后他门却神兵天降出现在敌军营帐,还杀了对方的领。”
她声音哽咽,泣不成声:“还有那次,匈奴人将他们围困于地下,他们在阴沟水渠里潜伏了三日,腿上都被臭虫水蛭吸烂了,他们一动未动,直到敌人下来以为是给他们收尸,却不料被他们斩杀,解救了全城的百姓。”
袖子被她越攥越紧,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祁岁桉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还有,还有那次……”
“够了!”祁岁桉说,“他姓陆,从你出生那天起,他就不会跟你有半分瓜葛!”他盯着她,眼神不容半分质疑地将她带到妆台将她按下。
“陆家为何会倾覆,因为皇后姓陆,父皇不可能再让自己唯一女儿的驸马和你们的后代子孙也姓陆。”他拾起那根碎玉簪,刺进她的髻里。
“你尚年幼,如这簪,一次动荡并不会让你粉身碎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份心意你断也得断,断不了……”祁岁桉抬起她的下巴,迫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九哥,帮你断。”
确实,陆潇年怎么看也不会是自投罗网放弃性命之人。
有个声音在脑中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