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前,她悄悄将裴意然的手机推到他可以够得着的座椅角落。
就在她关上车门前的瞬间,裴意然突然急切地开口,“童司韶!”
童司韶迟疑地顿住,转过身子,将上半身探了进去,“哪里不舒服吗?”
衣服全部帮他穿回去了,绑得也不是很紧,并没有勒到骨肉里。
他可能怕她就这样走了,把他丢在危险中?
她又保证,“你放心,我上了车,就通知你的保镖。”
裴意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许是留在体内的快乐还没有完全消除,他竟脱口说道,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会帮你说服你爸爸,让你跟我出国读书。”
童司韶意外得微张着双唇,怔怔看着裴意然。他刚才说什么?带她出国读书?
他肯帮她?竟有这等好事。
但,冷静,冷静,这也解决不了她的安全问题。
就算一起出国读书,童丽颖也不会放过她的。到了十八岁,童爱国也不会放过她的。
童司韶摇摇头,“算了,救急不救穷,我不能一辈子都靠你。你只要回头不追杀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她手握门把,站直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公路尽头的茫茫黑夜,以及头顶上闪耀着点点碎光的星空。
这一刻,自由既意味着孤独,也意味着自己向往的未来。
裴意然循着她的目光,看到的却只是空旷的,寂寞的夜空。
“这一走,你会失去一切。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童司韶。”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可惜他们俩都没有察觉到。
童司韶摇头,“我后悔什么?我留下来,才会失去一切,包括自由和生命。”
裴意然觉得她太杞人忧天了,“我跟我出国,我保你平安。难道你不信我?”
童司韶盯着他瞅,“你会帮我对付童丽颖吗?”
裴意然叹气,“不关童丽颖的事,你不要把一切都怪在别人身上。只要你不作妖,没人欺负你。”
童司韶就知道他的反应是这样的,裴意然对她的偏见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除,对童丽颖的偏爱也不会因她的一顿话而消失。
童司韶笑了,“你看,你压根就不信我。那我又凭什么信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到你的手中?”
“你现在离开,一样很危险。”裴意然警告,“童家不会放过你的。”
“但我至少可以博一回,博输了,我也认命。”童司韶斩钉截铁地说道。
裴意然静静看着童司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侧眸,收回的视线落在身侧那部手机上。
她挺细心的,什么都为他想好了。
他没张指去够那部手机,而是勾开衣襟,点开藏在扭扣里的微型话筒。
“护她出城,别让童家的人找到她。”
*
次日傍晚,闽城一个边陲小镇,一辆红色车子在一幢红砖独栋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李春晓正在用遥控开门,从另一头拐过一辆现代,主驾一眼看到坐在副驾上的陌生姑娘,手一滑,差点拦腰撞过来。
李春晓大吃一惊,冲着现代主驾骂道,“李向荣你干什么?不会开车不要开,路这么宽你非得往这边撞。”
李向荣恍若未闻,一直盯着童司韶看,“晓春姨,你家来客人啦?”
李春晓嫌自己的名字绕口,自报家门时,将两个字对调,变成:李晓春。
混用久了,有时她也忘了,自己是叫李春晓呢,还是李晓春。
李春晓显然不待见这个李向荣,“你不是个神算子吗?自己算算吧。”
李春晓心想,我的外甥女,我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算得出来算你本事。
李向荣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长得一对桃花眼,带着几分轻佻,却束着冠,穿着一身红色道袍,仿佛刚从哪个道场走出来,或从电视剧里走出来。
李向荣煞有介事地说道,“此人命格被换,比别人多出一魂一魄,春姨,你若收留了她,恐怕多生祸端,日后凶吉难料。”
李晓春本来没想那么远,受到李向荣这么一激,大笑出声,“你真是说对了,我就是要收留她,我倒想看看,到底会出什么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