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暗,夜幕降临,偶尔一两片被染橘的云层被青蓝吞噬,瑰丽的云霞消失的彻底,慢慢转为藏蓝,绒布似的质感厚重且暗沉。
牧靳呈没有再来催促,杨意心眼前的灯亮起来,点亮夜色和他黯淡的瞳孔。
光晕吸引飞蛾,很快一些小虫子围着灯光打转。
杨意心终于想起自己要做什么,拿起倒在一旁的水壶站起来。
他蹲坐太久,双腿早已麻,起身时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黑,幸亏扶着墙才没有倒下。
长期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带来的伤害在这次猛烈反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起来。
杨意心把水壶接满水,绕回花圃的位置,现牧靳呈站在灯下,端着一个小茶杯喝水,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一根香,显然在这很久了。
牧靳呈听到动静回头,看着杨意心难过的样子什么都没说,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群花草,“等你投喂它们只怕活不过一周。”
“抱歉。”杨意心只能道歉,拎着水壶走过去,路灯明亮,哪怕在夜晚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这次有认真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以十二分的专注度对待这些开得繁盛的花草。
牡丹,玫瑰、茉莉还有一片斑斓的太阳花。
这会儿天黑下来不太能看出它们的靓丽,刚才夕阳还在的时候,漂亮的颜色和生机的状态看着就会生出好心情。
杨意心刚才没看仔细,光顾着大脑放空去了,这会儿认真看过每一朵,沾上水的花瓣娇艳水润,冲掉了灰尘还原本色。
他心情变好了一点,玫瑰花赤红的色泽无比艳丽,大红色一眼便可暖到心头,不禁摸上花瓣,指尖感受这份细腻。
“你究竟是浇花还是洗花?”牧靳呈问。
杨意心收回手,不敢乱摸,拿着水壶四处撒。
牧靳呈又说:“按照你这样的浇法,没几天就全干死。”
杨意心立刻停住,无措又茫然地回头,局促不安,“我……我不太会。”
“不能对着花瓣浇,吸收水分的是根,泥土都没湿怎么吸收水分?”牧靳呈走过来,覆盖上杨意心的手握住水壶,牵着他的手臂往下压,用喷头对着泥土,干燥的土壤湿了一片,颜色比旁边的更深一些。
这样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杨意心被牧靳呈抱在怀里,男人大半身子拢过来,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在燥热的盛夏如一捧薄荷将杨意心笼罩,波动不安的情绪得到短暂平静。
“要确保泥土变湿,白天太阳大,水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牧靳呈停下,掀眸看向杨意心怔松的脸,“让你看花,不是看我。”
“……”杨意心赶紧收回视线,握着水壶的手收紧几分。
他的手背贴着牧靳呈的掌心,只觉得烫,好似热流涌进脉络,连带着整条手臂都热起来。
他们挨得近,杨意心的任何反应自然逃不过牧靳呈的眼。
“这个不难,只是看你认不认真做,”牧靳呈收回手,顺手折了一枝玫瑰,“以后这事都是你做,早晚各一次,太阳出来前落山后。我刚刚说得都记住了?”
杨意心点头,“嗯。”
折掉那枝花的地方有些空,但这片花群茂盛,多一支少一支并没什么不同。
但杨意心盯着光秃秃的枝干,又看向牧靳呈手中的玫瑰,抿了抿唇。
牧靳呈:“有话就说。”
“你摘掉它……”杨意心说,“这里就缺了一朵。”
牧靳呈转身回屋,冷漠道:“我养的它们还不能摘了?”
杨意心以为惹他不快,不敢再多说什么,手背留有余温,他摸了摸手背,按照牧靳呈说的把剩下的花草浇了,又见桌上的茶具和香炉放着,想着端进去。
香炉里留有残香气味,杨意心凑近不免闻到,淡雅的檀香钻入鼻腔,佛性的禅意跟着涌进体内。
杨母学过佛,双相的病人情绪起伏较大,念经吃素为的是一个心静,杨意心从小跟着接触佛教的东西,连带着也较为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