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地,群山缭绕,沟壑纵横,放眼望去,尽是荒芜。
时值冬至,到处是一片雪白,仿佛大地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夜里,大雪纷飞。
富士村一处农家大院内,充满了浓浓的水煮牛肉味。
时不时的,从一孔窑洞内传出一阵觥筹交错,如雷鸣般的划拳声。
衬得这凛冽冬夜都热火了。
同院内,另一孔窑洞里。
牛友铁端着一碗黑糠糊糊,瓷了好一会功夫,才愕然地现一个事实:
他重生了。
从早已耳顺之年的63岁,重回到年富力盛的23岁。
前世他身家丰厚,六十来岁志得意满,儿孙满堂,正是坐享天伦之乐的年龄,甭料想打了个盹儿就重生了。
眼前,是一孔简陋的窑洞,窑顶几乎已经被烟熏成了漆黑色,头顶还絮絮落落的,悬着几撮快要脱落的蜘蛛网。
窑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套组合式写字台柜,和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算是大件家具了。
窑门口,靠地窗盘着一个不大的土炕,炕台上蹲着一盏要死不灭的煤油灯,两个儿正跪在炕台前,像两个小猪崽一样,吧啦吧啦的吃着黑麦糠。
“阿达,我弟可噎住咧!”
说话的是大儿子牛大庆,四岁,面黄如蜡,身瘦如柴,勺子一头擩在嘴里,嘿嘿地笑着。
他弟叫二庆,三岁,也是个瘦干棍子,两岁时了一次高烧,把耳朵烧聋了,此时也不知道他哥说的啥,跟着也嘿嘿地瓜笑,鼻泡吹的有一拳头大。
看到这一幕幕场景,牛友铁恍惚了一下,猛朝窑内瞅了一圈,胸腔内似有一股浓的化不开的缺憾。
直至目光缓缓凝聚到墙上的黑白照片上,两行热泪终于绷不住夺眶而出。
甭料想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吃糠咽菜的“糟年景”,更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是,心爱的婆娘也走了。
“阿玉兰,你睁开眼看看我呀!我牛友铁,又回来了,咳咳,我要是能再早几年,我,我就不会。。。。。。”
他哽咽的没再说下去,感觉自己重生了个空。
前世他婆娘临死前,叮嘱他一定要把俩娃拉扯大,他听了她的话,自己受尽苦难,最终把大庆和二庆养大成人。
只是遗憾的是,二庆给耽搁成了聋哑人,中途又耽误了念书,最终变成了文盲,一生都给毁了。
于是前世的牛友铁心中一直很不痛快,每每想到二庆,就觉得自己愧对黄泉之下的婆娘王玉兰。
既然老天让自己重活一回,那是不是该弥补一下缺憾了?
“娃他妈,我知道,你不一直有个心愿么,你希望咱大庆长大以后能像他姨一样成为大学生。”
“成,我就把咱大庆给你培养成一个大学生么,让他上咱省上最好的大学,到那时景,我带他来你坟上给你磕头报喜。”
“呃对了,娃他妈,你是不是有些偏心了?为啥不希望我把咱二庆也培养成大学生?”
“咳咳,我今儿要告诉你,我还要把咱二庆培养成大学生哩,不信你看着,我还要让他跟他哥一样成为一个圆全人哩!”
说着说着,自动走上去伸手摸了摸那张永远定格在2o岁的天真的笑脸。
忍不住又是鼻头一酸。
好一会功夫,牛友铁的意识才回归到了现实。
他放下了碗筷,一大碗麦糠,他几乎没咋吃,涩的喉咙生疼,根本无法下咽。
这一刻,牛友铁下意识感觉自己的任务艰巨,要想改善生活条件,想要把俩娃拉扯大,并供成大学生,要想给他二庆治病,要想翻穷身,都需要去赚钱,他一分钟都不愿意等下去了。
他知道,这年头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要闯一闯,守着那几亩薄田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奔着前世那一股勤快劲儿,牛友铁就急的想走出去转一转,哪怕单纯是为了明天不再吃黑麦糠,只要走出去,总会有赚钱的好路子。
下了炕,胡刹上鞋就要出门。
“阿达,你干啥呀?”大庆忽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