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政务服务中心揭牌,市区小街小巷改造工程启动。下午,卫运河斜拉桥竣工剪彩,市长办公会。忙碌的间隙里贺虹妙求助,大弟弟拖拉机没交养路费,在县城被扣住。
羿都广场多年来养足人气,这个夏季晚上十点才关门。下了班,贺虹妙赶到柳都宾馆。
推开虚掩的屋门,见岳勇正埋头批阅文件。听到销门声,岳勇起身伸个懒腰,净水机里接杯热水递上,贺虹妙接水放在桌上,抄起岳勇的杯子一饮而尽,边喝边说,忙了一晚上连水也没顾上喝。岳勇道是忙好啊,下岗人员想忙还找不到地儿呢。市长大人还真体恤民情,贺虹妙道,我一个月挣这几个锭坷垃,你啥时体恤下我呢?
岳勇伸开双臂,把小女子拥进怀里……空调温度低了些,他拉了毛巾被披盖在两人身上。贺虹妙头枕在岳勇胸前,说昨天不是刚回省城吗?岳勇轻嗅着贺虹妙的秀,无语。
看一晚文件,脑子里乱轰轰,想让小女子诵诗来听。贺虹妙念了两句,扑哧笑了出来。岳勇也无奈地笑笑,哎,这孩子没心思写诗,念诗也无情绪。而终还有小诗人气质,总让人喜欢。回到年轻时的感觉真好。
片刻,小贺温柔地有事相求。稍一犹豫,岳勇答应贺虹妙二弟的汽修店作为市政府车辆维修点。小贺又抱怨羿都广场工资太少,道是孩子该上幼儿园了,还在老家跟着父母,想买个房子把孩子接来城里。还有娘得了白内障,看病也要花钱。生活是现实的,岳勇明白,小贺已离诗歌的象牙塔很远了。将近半夜,汽车轧过路面的唰唰声缥缈地传来。
程家庚、陶卫国与毛秋梅,是少有的夜晚来住处汇报的人。
这夜毛秋梅前来,她是思虑许久而仍然心怀忐忑的。再有半年经营,改制就将进入最后的评议程序。毛秋梅带来一个鼓鼓的手提包,除了表示对岳市长的支持感谢外,她还别有寄托,父亲的陈年旧案重新启动,没有大领导的帮助是件困难的事。岳勇提醒毛秋梅,虽然柳商就要成为民营,但百姓生活用品供应上,不能完全以效益为中心。毛秋梅请领导放心,道是柳商的使命必会传承下去。并汇报了经营变革情况,过去赚产品利润,现转型为赚铺位租金。主管收入不再是固定工资,而是跟铺位出租率及销售额挂钩。岳勇对毛秋梅的创新给予肯定,但也把那个沉甸甸的手提包推出门来。
看到电视上青藏铁路全线建成通车的新闻,自语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岳勇抄起电话,让程家庚来一趟住处。夜深车稀,程家庚片刻赶到。把上马电热水器和燃气热水器的计划做了汇报。岳勇说兄弟呀事在人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唯心一点也好。跟铁佛集团的合作或有阻力,但铁佛品牌不是某个人某伙儿人的,是公家的。碰到困难解决不了的,有我在呢。二人谈至深夜。
记起小贺说过的话,岳勇亲自联系,恰好“中华健康快车”有排档。二十多天时间,为全市一百多名农村白内障患者实施了手术。贺虹妙高兴地来电话,说娘的那只眼睛重见光明了。还未及享受欣慰,接下来的话却让岳勇陷入沉默。贺虹妙说,准备用那二十万交两套房子付,问他行不行。岳勇问哪来二十万?贺虹妙回答毛秋梅给的,她说你让她交给我的。
连续几个夜晚,好容易睡着了,也会在半夜里一头大汗地醒来。几次拿起手机,几次又放下。每回见面,岳勇看着小女子兴奋的状态,都把要吐出嘴的话咽了回去。瘫痪的岳母要从省城拉去上海治疗,向毛秋梅借来一辆商务车,由儿子开走。
岳勇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而各种念头渐渐地窜满心头。
毛秋梅成柳城“商业一姐”,自己是有功的;虹妙年轻的身体,何以让人进中年的自己享有?同样是日日辛劳,为何程家庚就有高楼大厦上亿资产?自己没索要没暗示,事情自然生自有其合理因素;已经拒绝了毛秋梅,这二十万自己没经手不知情;为城市展日夜操劳,创造的价值何止千万倍于这些钱;倘若别人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二百万三百万都不在话下了……十日后,岳勇的睡眠质量日渐好转。
儿子打电话给他,希望先不要把车还回去,姥姥出院回家也要用的。岳勇电话毛秋梅,毛秋梅告知高管们都买了私家车,公车都闲着,但用无妨。而岳勇儿子没有告诵爸爸,他以学生会搞活动的理由,从方程和柳商等企业拉到了十八万赞助费用。当然,程家庚跟毛秋梅等人也不会向领导说起,小事一桩不表功劳。
满以为买了两套房子可以安心工作了,没想到贺虹妙又请求岳勇,要代理政府车辆的保险。岳勇当即拒绝,贺虹妙扭头而去。窗外,夜空中群星璀璨,他想起柳城区工作的日子,也想起跟老领导的“击掌之约”,扬手,在额头上拍出一记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