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們要開始了。」導演在耳麥里提醒李昭。
李昭放下手機,在簡短的主持介紹之後,很快看到了據說昨天才剛剛完工的短片。
節目組還是有些人脈的,請來助陣的明星雖然稱不上一線,但也是能叫得出來名字,能炒出熱度的。第一個登場的作品,劇本底子不錯,但顯然給主角賦予了太多複雜的層次,主角的扮演者卻不是一個專業演員,臉不能說不好看,但畫著不適合的妝還開了濾鏡,演技更是一塌糊塗,著實拖了後腿。
這種情況,倒確實是現如今影視業的常態。預想中的效果和實際的成品,總是有著巨大的差別。
但其他人顯然不想當這個刺頭,畢竟這是對外宣傳選劇本選編劇的綜藝比賽,而不是演員綜藝第n季,寧願揪著劇本中的小瑕疵說事,也沒有人願意說演員演得太爛,拖累劇本這種得罪人的話。
這樣下去的話,綜藝節目的衝突就著實少了一些,尤其是第一個作品,自然需要一些話題,能上幾個熱搜,多一點關注。
既然別人不願意,那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本來平時說話就不中聽,還總是請假,欠了節目組人情的李昭身上。導演在耳麥里向李昭給出提示,李昭聽完沒什麼反應,只是翻著手裡提前給出的劇本頁和演員的簡歷照片。
等輪到李昭的時候,他看向明星:「你之前一直是歌手,沒演過戲?」
「是的。」對方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話筒,他也不是沒有預想過會被人這麼問,早就寫好了回答模版,為什麼從歌手轉演戲,對演戲有什麼看法,諸如此類。
「唱歌不會煩嗎?」李昭問。
「啊?」
「演員要演很多不一樣的角色,從來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李昭說,「就算是再被人說模式化的演員,起碼在工作上都有劇本。但是當歌手的,一般代表作也就那幾十,少的還只有幾,晚會唱、演唱會唱、商演年會也唱,都是一樣的,這樣把一樣的感情重複幾百遍,不會唱得想吐嗎?」
當然會想吐,可是人家指明了要聽,還不是只能唱,還要唱得深情款款,幾乎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不過對著鏡頭,人總是虛偽的,歌手當然要從別的角度來說,說即使是同一歌,在不同的時候唱也是有不同心境和感悟的,更會因為不一樣的嗓音狀態,唱出很多個版本。
「哦。」李昭點了點頭,「如果你唱歌能有這麼多變化的話,那演戲也不該這麼呆板。」
事實上,這位歌手的現場他也不是沒有聽過,變化是沒有的,完全就是交行貨,高音避過去,仗著幾歌有點大眾知名度,麥克風對著觀眾遞了好幾次,自己唱得敷衍。
既然開了頭,李昭也沒有客氣,把對方的缺點又批了一通,又給編劇說話,表示他並不覺得前面幾位導師提出的瑕疵是什麼bug,這些本身就是劇本里留給演員發揮的空間,只是演員既沒有注意到,也沒有發揮好。攝影和導演也有一些問題,景別切得混亂,轉場生硬。
講完之後,節目組是滿意了,旁邊的導師臉色難看,李昭甚至聽到旁邊的人在跟人嘀咕:「果然是同行替同行說話。」
「其實這個劇本,可能已經算是你能遇到最好的角色了。以後真的去演戲,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李昭覺得自己只是誠懇說實話,短片雖然很短,但起碼在綜藝的加持下,還能給出一個完整故事,配上不錯的服道化。真正的片場,充滿著突發情況和岌岌可危的預算,一個髮型貫穿十幾集,為了省服裝,滿臉鮮血的演員衣服上連個傷口都沒有。
值得慶幸的是,明星雖然演戲不怎麼樣,但態度還是不錯,懵懵懂懂地點頭稱是,也沒有黑臉不高興。到後面他們那組觀眾評分不高,他還在跟編劇道歉,覺得是自己拖累了編劇。
這次的錄製要持續好幾天,但李昭沒有要求住酒店,今天的錄製一結束,他就背上雙肩包打算離開。
「李老師!」身後有人追上來叫李昭的名字,是那位歌手,「我叫杜聞。今天給您添麻煩了。」
李昭看了他一眼,沒有打算握手:「我知道你名字,你再介紹一遍幹什麼?」
不僅不握手,李昭甚至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不是針對你,上次被偷拍造謠,這種事太麻煩了。」
杜聞說:「我以前跟梁泊言是一個唱片公司的,我給梁泊言寫過歌,還給梁泊言的演唱會做過暖場嘉賓,雖然是公司安排的,他跟我不熟。我覺得他就是那種,聲音條件好就算了,還能把一歌唱出不同感覺,每個版本都是經典,甚至後來倒嗓了,發揮還是比很多人好得多。」
聽到別人說梁泊言的好話,李昭態度也稍微和緩了一些,但仍然問:「所以你想說什麼?」
「如果他現在的技巧,配上最佳狀態時期的嗓音,哪怕歌壇再不景氣,他也能火起來,演唱會場場爆滿,合唱里碾壓別人的存在。大把詞曲作者搶著給他送歌,而不是唱著不知名小樂隊的原創。」杜聞說,「當然,本來這個事情我也只是在心裡疑惑一下,沒想到今天遇到您了,我還是想問問。」
聽到「樂隊」兩個字的時候,李昭已經覺得不對勁,果然杜聞掏出手機,將屏幕對著李昭。
「這是您微博轉發過的樂隊,那時候就有很多人疑惑,說主唱很明顯在模仿梁泊言,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是他們樂隊發布的歌。」杜聞點開音頻,「每個人聲音都有自己的特徵,就像指紋一樣無法複製。我是歌手,我絕對不會搞錯,這就是梁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