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琴摇头,他从来五音不全,别说奏琴了,连哼歌都跑调,何况,他现在还没法哼歌。
“先生不能言,在吾看来却是个益处,因为先生是个完美的倾听者。”
沈琴行礼答谢,随后走到李思对面的案上,开始写诊断,而李思则抚琴奏乐。
他所弹之曲,舒畅柔美,温厚静穆,既带着对现实的苦思,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闻者仿佛处于高山之上,鸟瞰世间,又如在大江之上,泛舟而行,荡涤邪秽,心旷神怡。
李思边弹边道:“先生可知,吾所弹的是何曲?”
沈琴摇头,这倒不是装的,他是真不知道,在一个音痴耳里,所有的琴乐都差不多。
李思微笑道:“此曲名为《文王操》,讲的是周文王在渭水之滨访得吕尚的故事。周文王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是我辈等楷模。。”
李思这话的用意,沈琴怎会不知,他波澜不惊,躬身将诊断捧递给李思。
李思未停止弹奏,目光扫到那张宣纸上,读道:
“阳虚寒凝证,因双手接触寒湿、体质阳虚所得,每日用艾叶、花椒,各二两,陈醋一两,加热水泡暖手脚,即可渐渐痊愈,先生真乃高人,都不用吃苦药。”
沈琴将纸放到李思琴桌旁,然后又行一礼,表示殿下谬赞之意。
李思抚琴道。
“吾从太子那听闻,先生这次入京只为医治陛下,先生如此为国为民,本王很是钦佩,同时也困惑,听说先生在云梦被人诬陷,还是熙王找了翁岭替先生解了围,先生就不想报恩吗?”
见沈琴不答,他垂眸勾唇,手下的曲调放缓。
“吾听说了先生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之人,想必正因为如此,熙王才会用这种方式取得先生信任吧,不过先生不觉得一切有些刻意了么?”
见沈琴表情渐渐沉重,李思停止了弹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哦,先生勿怪,吾并非想挑拨您与熙王的关系,只是单纯为先生担心,先生之前所处的环境,比较单纯,不似皇宫这般复杂,容易被表象迷惑,为人所利用。”
沈琴取来纸笔,正要跪写,李思起身扶住了他,
“先生不必多礼,本王不似太子那般清傲。”
说罢,他将玉琴抱起,移至一旁,对着光洁的案面,展手道:“请。”
沈琴行礼拜谢后,俯身写道:[沈某愚钝,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李思笑了两声,拿过沈琴手中的毛笔,将愚钝两字画去。
“先生说笑了,一个能领悟上层医术的人,怎会愚钝?太子宴上一见,先生惊为天人,切不可妄自菲薄。”
这样一个言行举止都滴水不漏之的人,沈琴觉得比李云熙还要令人琢磨不透。
“本王敬仰先生之品德,更怜惜先生之境遇,所以,想偷偷告诉先生一件事,望先生切勿外传。”
沈琴表面平静,微微颔。
李思目光闪烁,靠近沈琴低声道。
“大家都认为,平璃公主是病逝的,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她是被熙王亲手所杀的。”
沈琴心中一颤。
李思继续道,“其实吾也理解,自从淑妃被打入冷宫后,姐弟俩是分开长大的,所以感情不深,可平璃公主毕竟是他的亲姐姐呢。五弟这样做,未免太无情了。”
按压住内心的波动,沈琴俯写道。
[殿下可否告知详细?]
“这个……”
李思目光莫测,随即又笑道,
“唉,吾就不在人背后嚼舌根了,先生还是自己去问熙王吧,吾只是好心做个提醒。”
笔尖顿了顿,沈琴写道,[多谢殿下关心。]
扯过沈琴的衣袖,李思柔声笑道,
“吾就是惜才而已,以先生的品行,一定是想辅佐个仁德的君王,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相信先生是明白的。”
亲自将沈琴送到门口,李思又在他耳边低语道,
“吾会弹的不只这一曲,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先生若是想来听,吾随时恭候。”
沈琴拜谢,心里真想答他一句,我是音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