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一勺,放下药碗又端起甜汤,这次她喝了四五口。
管家通报府中来客,谌辛焕顺势把碗交到我手里。
她把我当空气,背过身去盖好被子就要睡了。
我淡定自若:“不把这碗药喝完我就再煎四五碗。”
她翻身坐起来把手伸着。
我说:“我喂你。”
我喂一口她瞪我一眼,我喂一口她瞪我一眼。
“乖,最后一口。”学着谌辛焕笑眯眯的样子。
她胸腔起伏,桃花映面:应该是被我气红的。
-
傍晚坐在庭院同谌辛焕聊天,他通常讲他去旁听朝堂听了些什么。上次张灵诲袭击巯龙寺,严格来说他是受害者——一旦袭击者的嫌疑落实。皇帝传他觐见询问案情,此后他便自觉数日跑到朝堂旁听,皇帝一看他他就捂嘴咳嗽,瞪着张灵诲。
因为此事,一些人看到了打击张灵诲的契机,主动找到谌辛焕,他又变得忙碌起来,每日前往秘密地点共谋良策。我们都认为这是个重新组建党派,丰满羽翼的好时机,他要东山再起,必要获得朝臣的支持,联系紧密必不可少。于是他分出大半时间在与这些有意或尚在动摇但已有意向的人彼此熟识,建立信赖上,这些人都对张灵诲意见很大。
他问在王府做了什么。对于颐殊他从不放松管制,叫妅泹妺泹盯着,感觉状态稍好就被提溜去练琴习舞。那时我就搬个小板凳,在旁边看着。
她被骂得狗血淋头,委屈到哭,还分心瞪一眼乐得开怀的我。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是个草包。”他对他惨无人道的行径做出解释,“我实在不能忍。”
“也许她只是有才能不能发挥在这方面。”我说。
“你总是善解人意,又会说话,她不行。”他笑道。
她也不必,又不用像我这样四处周旋,要讨好的男人也没有。
——主动讨好的没有,只有被动讨好时才会虚情假意。
有一天,他观察了我俩的相处模式很久后,突然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讨厌你了。”
我问为什么,他道:“她吃你的醋,因为我。”
什么?这什么逻辑关系?
“我重视你,不重视她,她嫉妒你,就疯狂讨厌你。”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吗。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斟酌用词,“你是我的贤内助,左膀右臂,她是我的姬妾,我有时会宠她,但她心里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你这个比方很不恰当,还让人有点不爽。
“她还在想帮你做事是吗?”我问。
“她想跟你一较高下。”他笑。
我问比如呢?
“她对当朝大臣中某些人的习性了如指掌,胜于你。”
-
晚上去给她送药,她在翻一本政史,眼皮都不抬一下。
停顿数息,语气尽量平稳:“颐殊,别再动用崇任东暗部的力量。”
现在不是用他们的时候,只会连累他们。
他对她起疑防备事小,顺藤摸瓜揪出付箬和崇任东留下的辛辛苦苦建立的暗部事大,一旦扯出线头,后面不可抑制地拖泥带出水,全军覆没。
“我没有动。”她说,“你的东西我只用过一次。”
我手按在案上:“但你在向谌辛焕提供来自暗网的情报和消息不是吗?”
“我没有!”她抬头跟我直视,眼神又冷又锐,“怎么,是怕我的作用超过你,谌辛焕不再重用你,为你供香似的给予好处了?”
我呼吸停止,终于明白谌辛焕的话。
“你为什么,一定,要,帮他。”我吐出叁个重音才顺完这口气。
“奇怪,你能帮我为什么不能帮?”
那你他妈说什么侍别人的寝会死?
既然都帮到这份上,帮到睡一张床不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