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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改变能改变的(第1页)

甄克凌感觉头痛欲裂,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说话。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方知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转头看过去,却见自己的办公桌已被拖到寝室中间,穆明辅、刘学军、刘学伟三人正围坐在桌边,聚精会神地玩纸叶牌。

“脑壳好疼,我睡了好久啊?”甄克凌挣扎着坐起来。

“甄主任醒哒呀,那就好,那就好。你起码睡了五个小时。”穆明辅丢下纸叶牌,走到床边拉起甄克凌的手说,“你喝得太猛了,当场人事不醒,把我们都吓着了。这不,把你扶到床上睡了,我们都不敢离开一直守在这里。感觉好些没?”

甄克凌说:“好多了,就是脑壳疼。我好像没喝好多酒,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呢?”

穆明辅说:“你和宋老师都差不多喝了一斤,拦都拦不住啊。六十度的苞谷老烧,怎么可能不醉?宋老师到现在还睡得像头死猪。”兴元农村有不少酿酒的小作坊,用玉米酿出白酒出售,买一斤才一块钱,深得老百姓喜爱,称之为“苞谷老烧”。只是此酒度数高,极易喝醉。

刘学军递给甄克凌一搪瓷缸子凉开水,说:“甄主任,喝杯水。穆主任说醉酒了要多喝水,要我们早就给你准备着。”

甄克凌咕嘟咕嘟一气喝完,感觉清醒了许多。他对穆明辅说:“穆主任放心,我没事。时间应该蛮晚了,您快回家去。

穆主任看看手表,说:“啊呀,十二点多了。我确实要回家了。两位刘老师,甄主任再就交给你俩招呼哈。”说完,他和甄克凌再握握手,转身离去。

甄克凌问过二刘,才知自己醉过去后,他马上安排二刘将自己送到寝室里醒酒,又说酒醉得太厉害的人必须有人守着,怕吐出来堵住气管会闹出人命的。他就拉上二刘守在甄克凌寝室里。三人干坐着无聊,他便去自己寝室里拿了一副纸叶牌教二刘玩。纸叶牌的玩法很简单,二刘一学会就,三人正玩得兴起,甄克凌就醒过来了。

穆明辅居然教两个新老师学会了打纸叶牌,让甄克凌很意外。兴元人又称纸叶牌为“上大人”,这玩意儿除非不学,学会了就很容易上瘾,瘾大者可以丢下地里农活老婆娃儿不管,没日没夜在牌场上连打半月之久。在兴元县农村,上一辈人都喜欢打纸叶牌,但他们都记着一条,不让自己的娃儿学会打纸叶牌,免得娃儿将来成为败家子。

甄克凌问二刘,穆明辅是不是打纸叶牌的技术蛮好。刘学军说,穆主任自己吹嘘,他的牌技相当好,左邻右舍的瘾君子们和他打十打九输,给他输了不少钱,现在都不和他打牌了。所以他才想在学校展几个牌友。刘学伟说,住在学校里晚上太寂寞无聊,有他天天晚上陪着打牌,容易打时间些。

刘学伟的话说到甄克凌心坎上。乡下小学的单身老师吃住在校,晚上最是寂寞难熬。住校的老师本来就少,若非同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晚上连个玩的去处都没有,只能把自己关在寝室里。甄克凌还只在学校住了几个晚上,就觉得要憋疯了。刘学伟二人刚从学校毕业,过惯了集体生活,要他俩晚上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寝室里,只怕捆都捆不住。

甄克凌不希望他俩刚参加工作便沾上赌博恶习,再说自己作为教导主任也有指导年轻老师的责任,便说:“要穆主任晚上陪你俩打牌可以,但不能赌钱。老师赌博是违反师德规定的。”

刘学伟说:“不赌钱只怕穆主任没得兴趣。”

甄克凌说:“看来你还蛮懂赌徒的心理嘛。”

刘学军接过话说:“他在兴元师范读书期间,就经常和同学躲起来打麻将。”

甄克凌玩笑道:“刘学伟在兴元师范只怕是五毒俱全的学生哦。”

刘学伟嘿嘿直笑,似乎还很自豪的样子。刘学军揭他的老底,他不光喜欢打牌,还喜欢好色。在兴元师范读书三年,至少和三个女同学睡过觉。刘学伟得意地说,不是自己想和她们睡,是她们主动找他睡的。刘学军说,甄主任要把他管紧些,他就是好色,看到漂亮女人就想搞,口袋里随时准备有套子。说着说着,他竟从刘学伟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套子来。

甄克凌大惊,说没想到兴元师范现在的学生这么开放了,他读书那会儿男生和女生谈恋爱的并不多,即使谈恋爱也像搞地下工作的。

刘学伟不以为然,他说:“好色是男人的天性,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甄克凌很反感刘学伟一竹竿扫一排人的说法,便针锋相对说:“也不能说得太绝对,我看穆主任就不好色。”

刘学伟忽地站起来,兴奋地说:“男人好不好色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今天就觉穆主任是个大色鬼,他和吴师傅绝对有一腿。”

甄克凌和刘学军都吓了一跳,赶忙制止他别瞎说,吴师傅才二十几岁,人又长得丑,穆主任怎么可以下得去手。刘学伟却说他一进食堂就悄悄观察他俩,现他两人对看时的眼神含情脉脉,穆主任去端菜的时候还趁机捏了一把吴师傅的手。还有,穆主任这会儿肯定没回家,应该悄悄摸到吴师傅在食堂里边屋子的寝室里和她睡觉去了。

甄克凌和刘学军听得面面相觑,都说不可能吧。刘学伟更带劲了,说他现在就可以带甄主任和刘学军摸到吴师傅寝室窗户外面,只要耐心地听个把小时的墙壁,不信抓不住他两个的把柄。

这个刘学伟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由着他的性子来只怕将来会惹祸的,看来还得经常敲打他。甄克凌虎着脸说:“刘学伟,我郑重告诫你,第一,你已经当老师了,好色要有底线,绝对不准打女学生的主意,那是要坐牢的;第二,再不准讲老师之间的是非,不需要你管这些闲事,搞不好会惹火烧身的。听清楚没?”

刘学伟吊儿郎当地说:“甄主任,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我也不傻,哪些事做得哪些事做不得,我头脑清醒得很。”

穆明辅每天下午吃过晚钣就邀刘学军和刘学伟去打纸叶牌,打到零点准时回家。二刘乐在其中,自然愿意天天住在学校。穆明辅偶尔还邀上乡政府、烟草站的几个牌友来观战,甄克凌和宋长山闲空时也常去凑热闹,晚上的校园竟很有生气了。

甄克凌私下和穆明辅说,可以每天喊二刘玩牌,但最多只能打一毛钱起步的标准,他俩刚参加工作不知祸福利害,不能让他俩陷进去了。穆明辅说那是当然,本来就是为了消磨时间,自己又是民办老师也打不起大牌,每次输赢不会过十块钱的。

开学二十多天,甄克凌焦急起来,柳树坪小学老师的教学基本功太差,想打教学质量翻身战,比登天还难。所有老师上课都不讲普通话,即使逼他们讲也全是南腔北调的彩色普通话。大多数老师写不好教案,上课就照着课本念经。更要命的是好些老师一知半解,给学生教了错的内容。甄克凌原打算多开展教研活动提升教学水平,推行人人都讲公开课,看来真如穆明浩所说,太理想化太脱离实际了,常规课都上不好的老师,要他们讲公开课,起什么作用呢。

甄克凌不甘心就这样“糊”下去,他觉得既然当了教导主任,就不能尸位素餐,哪怕把柳树坪小学教学质量提高了一点点,也不枉教育站提拔自己。琢磨几天,他的思路清晰起来---先易后难,改变能改变的。学校领导带头,再选几个基本功稍好的老师成立教研组,给全校老师讲示范课,慢慢引导每个老师都能按教学规范讲课。

出乎意料,穆明浩和穆明辅都支持甄克凌的想法,虽然他俩讲课普通话都说不好,但毕竟是学校领导,他们带头讲公开课,其他老师也不会唱反调了。二刘必须引上正路,甄克凌逼着二刘讲公开课,他俩开始不答应,甄克凌说师范毕业生是科班出身,连公开课都不敢讲,把师范生这个称呼都丑了,更丢了当教导主任的师兄的脸。他俩才不做声了。穆灵芝主动要求参加教研组,甄克凌欣然应允。

甄克凌率先讲了一节公开课,全体老师都坐在教室后面听。下课后,好几个老师围着他问,怎样才能上好一节课,穆灵芝问得最细,甄克凌耐心地和他们交流。这时,他简直有些感动了,原来老师们都想把课上好,都想提高自己的教学能力,只是学校给他们的机会太少。

穆明浩和穆明辅坚持用彩色普通话讲课,居然得到所有老师的好评,都说要向他俩学习,今后上课必须讲普通话。

刘学军和刘学伟讲公开课之前,甄克凌逼着他俩修改了三遍教案,又独自去他俩的教室各听了一节课,指出不少毛病要他俩改正,再到甄克凌寝室里试讲给他听。直到他俩说改得要吐了,甄克凌才同意他俩上公开课。对他俩,甄克凌打算用心打磨逼上正路。

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柳树坪小学的教学质量肯定能提高,甄克凌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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