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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頁(第1页)

她身後,謝泓輕聲道:「別反抗。」

巫蘅於是真的沒有反抗,這幾名婢女也並不是要押解她,只是將她圍了起來,王夫人微冷地低聲清喝:「請巫女郎到偏院休息數日。」

巫蘅沒有說話。她只是心裡想,第二步是要壞她聲名了啊。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沒有哪一個女郎在嫁人前是要住到對方家裡的。但是謝泓讓她不反抗,這一刻,也許是因為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她答應了,她從心底里信任他。

巫蘅被帶入偏院,鳥鳴花幽的空曠之地,許是謝家招待不太重要的客人準備的,但讓巫蘅看來也稍稍顯得華麗。屋裡陳設一應俱全,比起她此前住過的幾個地方都好得太多。

「王夫人有心了。」她還虛與委蛇地同幾個婢女客氣。

睡到夜半身份,她睜開眼看著床榻內側的三扇雕鏤金縷的寶裝屏風,揮灑墨色山水圖,處處典雅古樸,濃郁的檀香繞床而來,鑽入鼻翼中,令人靜心凝神。

她想,謝泓那廝,一定是藉機把她的後路都斷了。

若她方才不答應,掉頭離去,王夫人自然不會阻攔,將來難免被嘲外室,但好歹有和他劃清界限的機會,那是一條退路。可是現在住進謝家,她就真的除了拼死地去爭他的妻位,一點出路都沒有了。

她想著想著,突然咬牙恨起來了。

謝泓那廝,心怎麼這麼黑呢!

此時夜月之下,不遠處的樓閣上,徐徐地飄下一縷宛轉悠揚的琴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麼,更時間又調整不過來了,我的鍋……

謝君為什麼沒有名字?額,其實本文是個架空文,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魏晉南北朝,人物都是虛構的,又不好意思真的瞎取一個湊上去,反正這個角色也不重要。所以,大家不要較真哈。

謝泓和歷史上那個謝弘不是一個人,一偏旁部之差,額,取名的時候沒留意。

☆、害羞的謝泓

這琴聲從曠遠的閣樓上飄來,很空靈,但也藏著一絲繁華綺夢的纏綿。

巫蘅聽得出是他的琴聲。

她穿好衣裳推門走了出去。

謝家的一群人都有聚而圍之的,一名侍女驚訝地望著那似被煙靄籠覆的南閣,痴痴地說道:「細想來,十二郎已經兩年不曾碰過絲弦了……」那語調之中,有些顫抖,那眼眶之中,有些濕潤。

後來都聽城中人說,謝泓一曲,千金不易。

另一個侍女也是淚水盈眶,「原來,他是會彈給心上人聽的。」

南閣所正對之處,不正是巫蘅所在的別院麼?

漸漸的,那方傳來了一個清越動人的女子的歌聲,她唱的正是《詩經·綢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謝泓那雙修長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撥動琴弦,眼眸清幽朗潤,一天一地,明月如霜。

她的歌聲在說,良辰好景,遇見他真歡喜。

而他怎麼能不跟著她一道歡喜?

琴聲悠揚,歌聲婉轉,兩廂遙映,萌動整園的紅香綠痕、物華苒苒,月色在清冷悽然之中,多了幾分纏綿相思的清韻,曼妙地落在花枝頭,檐角上,水影里。

巫蘅心裡滿漲著的歡喜,在他的琴音一轉,變成一曲靡麗悱惻的《折花贈美人》之後,心裡的愉悅和情生意動終於滿溢出來。

她踩著一雙繡履飛快地往閣樓跑去。

一簇簇亭台樓閣高低冥迷,復道行空,就著一樹墨綠的松葉,崔氏遙遙望見遠去尋著情郎的巫蘅,眉心淡淡的,有些悵惘。

她身邊跟著的,是陪嫁而來的侍女,在她身後輕聲嘆道:「世人執拗,才多看不破。」

崔氏注目著分花而去的巫蘅,淡然道:「你想說什麼?」

「夫人。」侍女春蟬以貝齒扣住了唇內的軟肉,一點點咬得鮮血溢出,她平定著內心的暗涌道,「謝五郎當初為娶夫人,也曾許下誓約,此生不敢負了夫人,可是,才不過這麼些年,他身邊的妾侍卻不知換了多少人。說這士族中,當屬謝氏子孫最是專情不改,分明謝君和族長,他們也都是這樣的,為什麼五郎……」

「可以了。」崔氏透著絲冷漠的臉色波瀾不驚,無悲無喜地說道,「我與旁人私奔在先,他不計前嫌允我正妻,這麼些年,雖然他性子風流善變,但那些婦人妾侍從未招惹過我,我這正妻坐得也是穩當,既然如此,相安無事便夠了。這夫妻關係要認真清算起來,他如何,我如何,誰也不必說對不住誰。」

「夫人對五郎也不曾用過心。」春蟬不欲多言,惹夫人愁思,近日來夫人鬢邊多了幾縷銀絲,她看著都擔憂。

她轉身要關上南面的一扇軒窗,卻在眼角隱隱處看到一樹碧浪搖曳而過的影痕,暗赭色的袍角勾勒著幾朵交纏的花蔓,但轉瞬消失在花影盡頭,春蟬是頭一回發覺這事,不由驚疑地回過神望了眼北面悄然而立的崔氏,崔氏仍然不知覺地看著遠處的巫蘅,只有一個背影。

夫人竟是從未發覺麼?

春蟬走回來,替崔氏將南面的窗也闔上了,才悠悠說道:「夫人,其實五郎也是有幾分真心的。」

這麼些年,手頭但有了什麼好東西,從來先考慮的都是崔氏,他雖然抬了數房小妾有意冷落她,但對崔氏卻處處恭敬周到,他每迎一個女人進門,也都會問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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