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面對父母,也必須在一次又一次假笑中陪對方表演「水落石出」。
但沈家駿不一樣。他的每一天壓根沒有過程,說話的起點就是說話的終點。
卷子難度簡單就是簡單,還行就是還行,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同學借東西一律點頭,只說一句別搞丟記得還。自己要用了就直接起身問,管你搞完沒我要用了。要是一起討論題目,不管是誰所有錯誤都直接提。
「明揚!」
「嗯?」剛報完英語答案的男生側過身,「咋了?」
「宋易說這題目你有簡單方法,」劉博涵穩了穩自己的金框眼鏡,笑得十分誇張道,「咋整啊?」
「哦……」明揚迷茫地在對方的手指中徘徊,「到底哪道啊?」
「這,」劉博涵囫圇地指了指結尾,大量的過程堆積在一塊,「我也覺得有簡單方法,不應該太複雜,你大佬你肯定知道。」
……後面那句可以不加。明揚嘆口氣,拿起鉛筆在題目中劃線道:「條件暗示了,這個運動過程對小球沒有影響,可以看作小球直接在弧中運動,你如果把前面的過程全部算一遍,會發現初始度和進弧前的度是一樣的。」
「不愧是大佬啊——」
劉博涵臥槽了好大一聲,隨後在明揚肩膀上重重一拍:「謝了啊兄弟。」
「……不客氣。」
這種的才是習慣。
明揚想背書,手上卻起了雞皮疙瘩,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正要開始念,桌子上卻多了一顆糖和一張小紙條。
「你倆真是,」葉子華撅嘴,「就坐前後傳什麼紙條,製造垃圾。」
「要你管。」沈家駿抓起糖的包裝紙就往葉子華臉上扔。
明揚笑著打開牛皮紙便籤條,還是漂亮的行楷,只寫了幾個字道:「很不爽就吃糖。」
他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地回覆:「你怎麼知道我不爽?」
前排的寫字度很快,但答案卻出乎意料:「猜的。」
明揚一直以為,「輕易被看穿」是為人膚淺沒有深度的證明。今天卻發現,那不過是寂寞的人在自圓其說而已。
匡寧當然知道自己看不慣劉博涵,但他從不會看出好友哪時是假模假式哪時是真心實意。甚至,在這些對話結束後,匡寧還會偷偷對明揚說:「剛才他那樣說話你都不煩嗎?」
我在煩啊,明揚想,我明明很煩啊。
為什麼你不知道?
早自習快結束時,整個班都讀不下去了,開始聊最近的無聊事。明揚想找個人背書,葉子華明確表示多聽一句中文剛才記的單詞就會寄,男生無奈,只好戳了戳前排暗戀對象的背。
「哦,好啊,」沈家駿自然而然地背坐,臉對臉看著明揚道:「哪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