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就看到了玉求瑕。
玉求瑕趴在床边睡着,长散开,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那些头也一起压在他的手上。
他感觉自己一动不能动。
然而这个画面似乎只存在了一瞬间,在他低头的时候,脑袋和枕头出了摩擦声,玉求瑕应声醒来,直接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下一刻,玉求瑕忽然用鼻子轻轻拱了一下他的手掌下端。
这是一个刚睡醒时下意识的动作,以前他们都很熟悉,玉求瑕似乎很喜欢他手腕上的味道,虽然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一个如此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动作,方思弄的心跳却如同安装了马达一般陡然起飞。
玉求瑕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坐直,这时候才仿佛真的清醒,眼中的迷雾散去,声音有些哑:“醒了?”
方思弄维持着平日的严肃脸,问道:“这是哪里?”
他的嗓子更哑,前两个字几乎失声,应该是太长时间没说话的缘故,但他喉咙不干不疼,被照顾得很好。
玉求瑕说:“我家老宅。”
方思弄脑中立即浮现出那个被玉茵茵派来的司机接回这里的晚上,幽暗深长的园林小道,和这幢古宅。那是他唯一一次踏入这里,大概也算不上踏入,只是在门口溜了一圈。
之后,玉求瑕与他一起与这里隔绝,多年不曾回来。
为什么现在回到了这里?
玉求瑕接着道:“你在医院里住了五天,但因为身体被强化了,只要缓过那口气,之后身体恢复度会很恐怖,为了你不被抓去研究,只能带你回来。”
方思弄脑子还是晕晕的,这么长一段话他没能一下子完全理解,顿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是这里?”
玉求瑕避而不答,站起身来垂眸看他:“我煮了粥,去给你端上来。”
说完转身欲走,方思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不得不停下来,垂头看着方思弄。
方思弄其实也是下意识的动作,自己都愣了一下,很快放开,不擅长编瞎话,只能开口道:“我梦见……”
他原本想说的是那片天国的场景,和那场梦里的玉求瑕,实话说,他现在满脑子都还是那个梦,但被玉求瑕的眼睛这么盯着,他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那个梦总归都是他的臆想了。
他话锋一转:“我好像梦见了胡刁……”
玉求瑕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听他讲。
他把跟胡刁有关的部分都讲了。
这是他少有的能从“戏剧世界”一出来,就和玉求瑕心平气和待在一起的时刻,讲完之后他福至心灵,连带着把在《琵琶记》世界最后看到的“书生”的记忆,以及《弗兰肯斯坦》世界后看到的“老疯子”的记忆都说了。
最后问:“这是正常的吗?”
“不。”玉求瑕缓缓摇摇头,他刚在倾听的时候一直一言不,此刻他皱起了眉头,“据我所知,我们没有人有这种经历,你是唯一一个。”
“我一开始以为所有人都能看到……”方思弄说,他第一次看到“老疯子”的记忆时,以为这就跟游戏通关之后的过场动画一样,所有人都得看。第二次看到“高明”的记忆,他也这么以为,结果出去之后跟蒲天白有次一起吃饭时提了一嘴,现蒲天白并没有看到,他这才知道,那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过场动画”。
然后便是这一次。
胡刁的回忆跟天国与玉求瑕的部分几乎完美地连在一起,他又不禁怀疑起,这些会不会都是自己的梦境?
因为自己从事着艺术行业,所以想象力比较丰富,自己的潜意识自己补全了故事?
可是能够这么精准地补全三次吗?逻辑还都很正确,没有做梦那种天马行空的感觉。
这次谈话的一开始他本来是情急之下想转移一下话题,现在也忘了初衷了,认真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