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去赌。
他没有勇气用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去试探,去设谋。
“我们没有时间去一一究查。”
握紧的双拳绷出明晰的筋骨,肆虐杀意环绕在他的身周:
“最快的办法,便是宫中上下,不留一人活口。”
最后的光隙没入晦暗深蓝。
晃眼之间,他似是见她唇角勾挑。
“这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她与他擦身而过,走向了高台前沿。
只闻。
她肃声而起:
“所有内殿当职者,皆罢免宫职,永离王宫内殿。无一例外。”
她话语落罢后,无数跪叩声如骇浪翻涌。 一时间,响彻宫闱的遍地恩谢穿破云霄,惊天震地。
——
“不好了!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急迫呼喊声回荡在宁静的半山腰。
张3妹紧着脚步向庭院里伫立的白男子身前赶去。
“妹婿郎君!言妹她!……”
枯若见骨的男人肤色雪白,几近与他的满头白融为一体。
在听到那个所惦念之人时,空洞而死寂的神情牵动起仿若要将他击碎般的忧切。
“小曼她怎么了?”
张3妹假作情急,演绎般的几番喘息后故作哭腔:
“言妹信中说,过往詹南地界时……突遇散兵团大军!如今所遣护卫军难抵众敌,她身陷危机进退两难!”
灰白色的瞳孔中宛若一潭死水。
只有他颤抖的肩膀与紧攥的手袒露出他强忍之下的失控。
几经镇静,江誉清压抑着凌乱喘息,沉肃道:
“所遇散兵团人数有几。”
一切皆在当今陛下的预想之中。
张3妹脱口而出了铭记在心的有备而来:
“万以计数。”
——
夜深。
王宫议事殿灯火尚明。
殿外宫人值守待命,包括所执宫卫,皆是一副副崭新的面孔。
炉烟袅袅,烛火摇曳。
议事殿王座之上,一身素袍的帝王此时正手持刻刀,小心翼翼的埋雕剔。
一张深褐色的皮制卷轴被摊平在案桌,尖锐的刻刀划过其中“阎崇”二字,随着一声声细微的刮磨声,字迹逐渐被剔去。
放落刻刀,小满轻轻一吹,吹去了散落在表面的刻屑。
紧接着,她持起拓纸刻印沾上墨汁,重重的摁在了被抹去名字的空白处。
“陛下。”
堂下,男人的声音让她投去目光。
方才太过于专注,以至于付向安早已来到她身前,她都毫无知晓。 小满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她身畔。
随着他越靠越近,立于她身前。一股熏体香息漫漫入鼻,让小满不由因心生异常而探鼻深嗅。
一袭文臣的端雅装束遮不住男人饱满充鼓的肌肉与健硕的身姿。
这浓郁的香息倒是与他十分格格不入。
他从来都不染这些,不知何时生了这番心思,面圣时竟还繁复持礼多有了些无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