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只是丁无忧还是觉得有些良心不安。此前人家对她横眉怒目,丁无忧就图自个儿爽快,该怼怼,该无视无视。结果现在人家示好,丁无忧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好像是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唉……你说我是不是贱呢?”回家的路上,丁无忧整个人都焉儿了,巴巴的问沈一刀。
“心中坦荡荡,没什么不好。”沈一刀回答着。
她们一起压着夜色往前走,路旁的路灯一盏盏的亮起,转眼间朝远处延展出一道绵长的光道。这几天生意很忙,虽然桌数没变,但是沈一刀的菜都是下了功夫准备的。有些菜颇费功夫,甚至需要天不亮就起来做准备。哪怕是当天的桌数已经做完,沈一刀也不能走,像蛋皮啊、高汤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一天准备好的。
因为没有合用的人,这些事都是沈一刀亲力亲为。周小舟算是沈一刀半个徒弟,在一旁打下手,顺道学习。可就算是这样,活还是每天都满满当当的,做都做不完。
“要不我们再招几个人吧。你用着好用点,之后参加比赛也可以用。”丁无忧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随着生意渐渐的进了轨道,丁无忧手里头开始松活。这一松活吧,丁无忧就蠢蠢欲动。但是想一想,花自己身上是花,花沈一刀身上也是花,更何况花沈一刀身上更值。
那为什么不花?花!
“别了,好不容易松动一点,应该好好存着,以防万一。”沈一刀显然要精打细算多了,她急忙制止丁无忧,“不要担心,现在还不缺人手。”
丁无忧闻言,就有点忧愁:“你说的以防万一,是怕我们输了,之后没人来吗?”
沈一刀顿时朝丁无忧看过,眉眼里都是惊讶。这份惊讶让丁无忧觉得有些无措,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丁无忧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回想一下自己说的话,又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沈一刀的饭菜是做的好,可是梁白也是丁兆军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当初丁兆军把梁白当女婿看,教的时候从来不藏私。梁白是个白眼狼不假,可也确实勤奋,否则的话,丁兆军又怎么会看得上他?所以这场比赛,在丁无忧看来,还真是不好说。
丁无忧看得出来,沈一刀偶尔是自卑的,在说到自己的学历的时候,在偶尔的,面对丁无忧的时候。沈一刀会变得局促,束手束脚的,甚至会结巴。丁无忧也知道,沈一刀对自己的技术是自信。可这份自信里同样也潜藏着一点自卑,她甚至会因为旁人是因为自己的外貌而不是技术而暗自生气。
比赛比得是技术,同时也是心理。对上梁白,沈一刀的年龄是极大的弱势。无论是心理还是资历,沈一刀都比不上梁白。而沈一刀说出那些话,是不是代表着,她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呢?
“不是这个以防万一。”沈一刀回答着,她眯着眼睛看着天色,又扭头看丁无忧,“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能说实话的,崽崽还需要自己这个妈妈粉的支持呢!!
丁无忧暗自为自己打气,她握拳在胸,跟沈一刀做了个加油的表情:“加油啊崽!我对你有信心!”
“崽?”沈一刀歪头。
“再,是……是再加油的意思。”丁无忧发现自己无意中把话说出口,急忙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水,结结巴巴的回答。
所幸沈一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她只是笑了起来,那眉眼里都带着春风:“你为我加油,我就一定会努力,不负你的期望。”
仿佛一切努力,仿佛一切的前程似锦,都是因为丁无忧一句话。
只要丁无忧的一句话,沈一刀就会为她披荆斩棘,为她九死一生一般。
丁无忧身上仿佛过电一样,激起一串的电流。如果换一个人,说出这种话,丁无忧可能会觉得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甚至会厌恶对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自己身上。可是当沈一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当沈一刀看着丁无忧的时候,丁无忧清楚的看到沈一刀的眼睛,有某种柔软又坚韧的东西藏在里面,它极度脆弱,又极度的坚强。
就好像,就好像是沈一刀这个人那样。
“那,那,那很好啊……哈哈……哈……”
丁无忧结结巴巴的说完,又急忙扭过头,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要把身上那奇怪的感觉去掉。而身后传来了沈一刀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是我给你压力了吗?你并不喜欢……是吗?”
喜欢什么?
丁无忧没有回头,她觉得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回头。她只是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头:“没有,如果是别人,我不喜欢。但是你不一样……我喜欢你这么说。”
确实喜欢的,因为沈一刀是在丁无忧最无力与无助的时候来到自己的面前。当沈一刀这么说话的时候,丁无忧就觉得,好像沈一刀是可以为她一起扛起杂食居一样的感觉。这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丁无忧是希望沈一刀为她这样做。
原来是这样啊……
丁无忧想着,她期望着沈一刀为她披荆斩棘,因为这个人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她为她撑起了杂食居,她为她站在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面前,而现在,她又要为她去一个新的战场。
丁无忧觉得自己的眼睛莫名的有那么一点酸。她咬咬唇,想自己真的是太过多愁善感,然后磕磕巴巴的找借口:“就是……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冷,入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