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雨薇从灶房拎着装野菜糊糊的罐子出来,脚下轻盈,她有信心,不出数日就能让马长生病情好转,冷不丁一道阴飕飕的眼光射过来。
李氏跺着拐杖,晃晃悠悠:“白吃白喝不说,还吃里扒外,家贼难防,造孽啊。”若不是看在替琇儿去了马家,还是趁早扫地出门最好。
路过池雨薇,垫起脚,瞄了一眼罐口,眼珠子都想往里面掉,现是野菜糊糊,露了一丝窘态:“哪家穷疯了不成?野菜糊糊都吃不起。”
池雨薇嘴角诡笑,抱着罐子像抱了个金疙瘩:“老太太,这贯野菜糊糊我要是能卖半贯钱,你可愿意将西厢房腾出来让我住?”
李氏耷拉着脸嗔骂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丑人多作怪,跟这赔钱货废什么话,不曾想却被池雨薇拉住衣袖,只见她眸子黑亮,皆是挑衅之色。
半贯钱就是半两银子,痴人梦话,莫不是穷疯了不成,我看把你搭上都不值半贯钱,老太太撇撇嘴应下来。
池雨薇心下激动不已,果然激将法起作用,朝在院中择野菜的应琇儿喊道:“琇儿,别干了,走!财去。”
应琇儿方才听的一清二楚,只当是她寻母亲开心,竟来真的,懵噔噔就被拉出去。
马家门房的老仆识得池雨薇,知道是服侍老爷的姑娘,没多加阻拦就放进去了。
应琇儿三分吃惊七分不解,马家是土豪,外姓人却没有资格进来,从进了大院,眼花缭乱,她脑子就没消停过,见池雨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这架势哪里像伺候人的,跟陈二妮天差地别,后者像惊弓之鸟,眼前这位怎么看像暴户。
“待会儿别露怯,”池雨薇看应琇儿小心翼翼,拍拍她的手,画饼道:“等咱有了钱,买个马家这般的宅子,送你!”
应琇儿嘴角扯了扯,池雨薇捏了一下她的婴儿肥:“不信?待会儿咱就能挣下买卫生间的钱钱。”
卫生间是什么,应琇儿不懂,自己更不敢想,这人张嘴就来,不过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池雨薇不同于别的女子,果敢刚毅、不拘小节,总之,这姐妹儿她很喜欢,能处!
刚好赶上婆子送来午食和汤药,池雨薇闻了一下,还是那个配方:“汤药留下,午食拿走,吃我这个就行。”素手一抬晃了晃罐子。
这味道婆子太熟悉了,冲脑壳,都是下人,谁没过过苦日子。
婆子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平日在马家除了主子们没人敢驳斥,马长生病重这才被指过来,眼下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指使。
“贱丫头,你疯了不成,马家何时凭你来安排?”
池雨薇咂么咂么嘴:“好吧,如此……那我就回去了,老马是生是死你看着办吧?”
婆子气得倒吸凉气,身子一软,跌退了几步,尖叫道:“反了,反了……”骇然想到老爷还在里面,立马声音降了几个度,拉着池雨薇去找夫人告状。
呵呵,到了她主子那边还不是这婆子说了算,池雨薇岂能吃这哑巴亏,用力一扽再一送,婆子一屁股摔在地上,赶巧王氏领着丫鬟过来,立刻老泪纵横,哭天抢地,差个上吊就凑齐了泼妇三件套。
婆子边哭边添油加醋,将池雨薇说成要害老爷的罪魁祸,她誓死护主,却惨遭殴打。
话音未落,刘三儿又叫了起来:“果然是你,昨晚假扮应琇儿,三少爷又至今未归,定是被这黑丫头绑架了,应家好大本事啊,我看停马沟是容不下你们了,限三日之内,滚的远远的。”
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被这俩货一通编排,池雨薇听得都想扇自己俩耳光,咋就没人说她红颜祸水啥也,也顺耳些,想到此,池雨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可炸了锅了,合着马家婆子和管家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听见,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王氏脑袋上的青筋直突突,颤着手指道:“来人!把……把这恶女,不,把应家,都给我绑了,打个半死,再移交官府。”
说话间,四五个壮汉围了上来,婆子眼中皆是得意之色,刘三儿也长吁一口气,没找到三少爷不打紧,好在将锅甩出去了。
“放肆,这么没规矩……咳咳……”马长生被丫鬟搀着走了出来,脸色病态愈重。
众人这才察觉动静属实有点大,纷纷向池雨薇二人投来怨怼的目光。
马长生平了两口气,孱弱道:“这位姑娘是我的贵客,一切听她安排……”说毕,身子一软,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