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挺过去后此间种种都消散,醒来是另一个世界,那又该怎么办呢?
或许她应当干脆一些拒绝这份情意,可他似乎看出她的胆怯,索性不将话言明,她也不敢或是不愿突兀开口。
沉默在小书房里蔓延开来,几乎要将桓玉溺死其中。片刻后谢衍起身,对她伸出手道:“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桓玉不敢将手搭上去,也不敢自己起身。
这般对峙了片刻,谢衍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不动作她甚至能一直这般坐下去,干脆略带强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控制着力道将她拽了起来。她终于出声,带着不宜察觉的颤抖:“师叔……”
“我害怕……”
只一步之遥到达那扇暗门,谢衍却顿住脚步回首看他,面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桓玉垂首不看他,只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我不知道,您是圣上……”
你终究是圣上,想做些什么都可以。
……圣上,又是圣上。
他语调骤然冷了下去,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连名带姓唤她:“桓玉,你成心要气我是不是?”
上一次他这样唤她的名字,是在醉酒夜后去明州的路上,她不愿与他待在马车里。彼时她还有同他斗嘴的心思,此时却只有恐慌。
暗室门终究被推开,她看到四周陈设着颇为空荡的珍宝柜,上头摆了几个檀木首饰盒。暗室中央架起了木施,搭着各式各样的女子衣物。
俞家做绸缎生意发家,桓玉自然能认出那是一等一的好料子,不乏进贡的珍品。颜色是她穿惯了的几种,款式倒是颇为新颖,看起来尺寸也合身。首饰盒打开,俱是珠玉钗环,莹润上佳,她认出先前在正堂桌案上看到的图纸是这些东西的模样。
能装饰,也能防身。
……都是他画了图纸命人做的。
莫名又想起在太傅府中初见时他赠的那支木簪。
……或许还有他亲手做的。
又一个匣子打开,她看到里面是各色胭脂。
桓玉不知这是何意,只磕磕绊绊道:“这些……您……我……”
谢衍只是冷静反问:“年关将至,总该添些新衣是不是?”
哪里只是新衣,他是将配套的钗环与相称的胭脂都备好了,她是不是应当庆幸他还没亲自准备鞋袜和里衣?
脑海中一片浑浑噩噩,她没料想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只嗫嚅道:“阿爹阿娘都为我添置了。”
“可总有旁处的人欠你一份。”谢衍道,“我替你补上,不好么?”
旁处的人。
另一个世间的,她牵挂着的亲人。
他们这些年未能给到她的,他都补给她,无论是爱意还是那些身外之物,那她能不能像牵挂那些人一般也牵挂他?能不能像眷恋那些人一样眷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