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抬手揉了揉额角,稳住心神:“外头的流水席还没散,等他们……等他们荒唐够了应当还有更私密些的议事,我们暂且在此等候小厮来……”
话音突然顿住了。
他拧起眉,起身推开了窗。
窗外是方才小厮带他们走过的回廊,回廊后是一方灵秀精巧的院落,院落另一侧是常老太爷开宴的正堂。
而更远处,有一丝黑烟升腾起来。
桓玉这才明白谢衍方才的动作是因为闻到了起火的焦糊味,惊异于他敏锐五感的同时,也不由得心中一沉。
想来是出事了。
临行前谢衍曾嘱咐暗卫尽量不动声色全身而退,倘若真遇上什么意外,便闹出些便于脱身的动静——这火应当便是了。
隐隐有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传来,谢衍沉声道:“掌珠,跟紧我。”
他们不能再久留了。
桓玉抽出紧贴着侧腰的那一柄极薄的匕首,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们走的是来时的路。
饶是桓玉不懂阵法,也知晓这东西因时因势而变,阵中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分变化。可跟着谢衍走过时,她却发现与来时看到的景物别无二致——竟是一处也没有差错。
且巧妙避开了常家的小厮,还通过记号把埋伏在常家的暗卫引了过来。
“往来商船偷渡的名册、常家与江南一些官员士族互通有无的证据全都找到了。”何穆跟在他们身侧,脚步轻到难以察觉,“随后属下发现有人急匆匆从偏门进来,看装束像是城门守卫,是以不敢拖大,放了把火。”
谢衍微微颔首,问道:“有同韩家往来的东西么?”
何穆面色一肃:“并无。”
没留下证据,也没透露身份,韩曜果真称得上谨慎。
偏门的小厮已经被放倒,桓玉深深呼出一口气,快步走出门去。
与此同时,常老太爷收到了城门守卫送来的短短一纸消息。独属于雷元亮的那个血色暗号刺得他眼底泛红,拐杖笃笃敲击在地上,他厉声道:“给我把那两个混进来的人杀了——”
“老太爷!”小厮急匆匆来报,面上是掩不住的惊慌失措。
“九郎方才便带人离府了,并未歇在房中!”
真容
“奴才办事不利,没有亲手把雷元亮剁了。”李德敛眉垂首,语速极快,“院角废弃的恭房处有一道直通城外的密道,他就是从那里逃走的,奴才已命人下去守着了。”
那密道连雷元亮身边的几个亲信都不清楚,想来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既如此,常家应当也不清楚。
“金陵、杭州、吴兴等地的调兵呢?”谢衍问道。
何穆道:“应当就在这几个时辰了。属下方才得到消息,苏、常等州涉事官员的亲眷已被制住,剩余的金羽卫尽数埋伏在了各个城门处,绝不会让仍在常家的那伙人离开。”
桓玉拉着小七的手一言不发地跟着,一边为眼下的局势心焦,一边又真心实意地担忧要走的那条密道里有秽物,直到亲眼见到那密道只落了些灰尘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