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杜若凌抬头看了一眼阮念,却根本没有让位的打算,“我跟德育处提议我们学校为晋博宇的父亲举办一次以‘感恩、关爱’为主题的医疗捐助。”
她一指手里的文件,志得意满,“学校同意了。”
晋博宇的父亲前些日子病情恶化,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庆幸的是在抢救下又缓了过来。眼下病情稳定。
但晋博宇家的家庭经济状况确实不容乐观。他父亲从前是一家50上市公司的中层,收入颇丰。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中产新贵还是算得上的。可这一病数年,家里失了经济支柱又多了各项开支,公司固然给了很多照顾,却仍避免不了捉襟见肘的窘境。
而晋博宇的母亲农村出身,学历不高,家庭不行,就只是漂亮。年轻的时候来到大城市打拼,在夜场里卖酒,刚好遇见跟同事去消遣的晋博宇的父亲,入了他的眼,二人后来结了婚。
晋博宇的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自然瞧不上这个儿媳,压根不同意这桩婚姻,可儿子执意就要娶这个女人,老两口连婚礼都没出席。后面的关系可想而知。
晋博宇的母亲婚后也没工作。眼下再想工作也不是容易的事,一则年纪大了,想再回夜场也不现实;可是别的业务她又不熟悉。好在原来晋博宇爸爸还有些存款,用以支撑这几年的家庭开销。
阮念听说这个故事之后就常感唏嘘。
一个是中产精英、二十几年前的海归硕士,一个是漂亮的夜场小妹,她不知道是该赞颂他父亲的真挚爱情,还是要感叹他没有一点世俗之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终究跟她没什么关系。摆在面前的问题才是她的问题。
杜若凌确实有政治活动手腕。一方面,她能精准地捕捉到晋博宇的需求,一出手就让他无法拒绝;另一方面她确实有能力帮到他。而且,还不用她花自己的钱——用别人的钱,积累她自己的感情资本。
她笑吟吟望着阮念,表面是热心帮助同学的典范,可阮念心里清楚,这是邀功更是示威。她能为他办到的事,她不能。
这个时候,许久之前的记忆好似一下子回到了脑海中。她记起,有好长一段时间,杜若凌很喜欢下课来找她聊天,原本她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杜若凌哪里是来找她,她是一直在往晋博宇跟前刷存在感。
阮念真心实意地赞叹,“你好厉害杜若凌!”
然后在杜若凌勾起的得意弧度中,她继续说道,“我们真的很感谢你啊,你真的帮忙解决了大问题。”
这个“我们”二字一出口,晋博宇笑了、杜若凌的脸垮了。
阮念微微有些得意。杜若凌完全搞错了。她觉得利用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帮到晋博宇是表现她的雌竞优势,可她不知道的是阮念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这种‘花钱出力让男孩子喜欢上你’的求偶手段,她不屑于;甚至可以说,一切女孩子主动送上门的、追男孩子的动作,她都看不上。
要靠你女方的付出、出钱出力、死缠烂打、毫无底限地纵容,才能让那个男孩子看到你、接受你,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我从小到大乖巧懂事、温柔善良、自尊自爱又努力学习,完全值得男孩子主动对我好、喜欢我,而不是要把我自己搞得乱七八糟地、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犯贱。
阮念最后真诚地问杜若凌,“我能回来自己座位了么?有点困,想趴桌上睡一会儿。”
后来也没睡成,晋博宇一直在旁边说些什么,直到上课铃声打响他还在飘,“明天下午篮球赛,你来看我打球。”
“你饶了我吧,”阮念拒绝,“我又看不懂。而且一打就是一下午,我还要整理生物这几次周考的压轴题型。”
“打完球我做。”晋博宇坚持道,“你不来谁给我买水喝?”
阮念:“班费不是统一买水了?两箱呢。不够你喝?”
“那谁给我拧瓶盖?”
阮念:“……”
一大早阮念正背着书包往教学楼走,忽然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一转头,却没有人。然后,她在她右边发现了一个男生。
个子挺高的。抿着嘴笑。
阮念怔怔的,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那男生俯低了脸,指了指他自己左眼的下方。那里有一颗很小的痣。
“你眼镜呢?”这人今天居然没戴眼镜,她一下也没认出来,结合他指着那颗痣,还有身高发型,她才敢确定。
“还不错,没忘。”晋博宇欣慰地夸她。“下午不是有篮球赛,戴的隐形。”
“赢了有什么奖励?”阮念笑他,无非就是每个班乱打一场的,没想到他这样上心,三年来从没见他戴过隐形的,这都用上了。不知道是赢天还是赢地。
“啊?”晋博宇随即反应过来,“赢了学校给发一个女朋友。”
“你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阮念真的被逗得笑不停,“那你加油啊。”
下午第二节下课,要上场的队员们都换好了球衣,临走,晋博宇还又叮嘱,“你别写了。”
他不由分说把阮念的生物卷子卷吧卷吧塞到课桌里面,被另一个男生拉走的时候,还用右手指了指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一个红色橡皮筋。
阮念白了他一眼。
她是要弱智到什么地步,要靠一根橡皮筋来认人?!
后来到了体育馆,阮念发现弱智的不是她,而是他。
圣腾的北体育馆是今年盛锐集团资助新建的,在所有设施都充满了现代感的韵味之余,面积也非常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