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前世苏醒过来还有些迷糊,就连心情也是一片复杂,似乎还沉浸在五百年前的故事中。她盯着天花板发愣,许久才记起晕倒之前的事。新订的驱魔装备到了,她还以为扶念不会用剑,于是扬言要教人家……
呵呵。
夙沙扶念还用得着她教?
霍祈年的目光在屋内搜寻,很快便发现了那人。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她安静地坐在窗边,一只手搭在桌上撑着额头,呼吸很浅。淡淡的月光透过薄云轻洒而下,女人肤如凝脂,似软玉一般泛着柔和的光泽。
与回忆中的那张脸有些差异,眼前人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气质也更加沉稳。
霍祈年的思绪有些杂乱,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她记起了前世的自己,记起了南宫炼,记起了公孙无期……
即便历史再不好,她也知道故事的结局,电视剧都放过好多次了,妖王与魔君,最终都在一战中死于女帝之手。
霍祈年闭了闭眼,按理说杀身之仇不该恨吗?可她又恨不起来。许是也没想起那段记忆吧,她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感触,就好像那是别人的事,与她关系不大一样。
无论现在还是想起的那些记忆中,在她的印象里,扶念从始至终都待她温柔和善。哪怕前世,以现在的霍祈年来看,她那时真的很莽,竟连当朝殿下都敢怼。而扶念也真的容忍了,不然就凭那番话,她完全可以治她的罪。
毕竟不是百里祈年,此时再回看前世她冷静了许多,思考起来也更加客观。
对亲近的人才更容易发脾气,因为潜意识中你知道,这是安全的,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百里祈年迁怒扶念,说到底还是源于对她有着不一般的期望。
可夙沙扶念也只是个女子……尤其在那个年代,女子是不参政的。虽是皇族,她也没有什么权力,又能做什么呢?
正想着,扶念忽然睁开眼,目光立时与她碰到了一起。
“你醒了?”女人起身来到床边,轻声问:“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霍祈年愣愣地看着她,恍惚之间只觉得两世交替,既是自己又是百里祈年,满腔的话语都不知从何说起,隔了半晌才道:“没有……我只是有点困。”
晕倒的这段时间,校医有做过检查,也说她身体无恙,并无大碍,可能只是过度操劳、睡眠不足引起的突然晕厥。
扶念想了想,这几日霍祈年忙忙碌碌,一刻不曾闲着。二人不住在一间宿舍,扶念也不知她晚上熬到几点才睡。
思索了一番,扶念道:“既然如此那便早些休息吧,以后不许熬着。”
霍祈年:“嗯嗯。”
扶念:“修行也不能太心急,一口吃不了热豆腐。”
霍祈年:“嗯嗯。”
扶念:“今日起你便到我房里睡,我看着你。”
霍祈年:“嗯嗯……嗯???用不着这样吧……”
扶念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何时听话过。”
风云(四)
总觉得最后那句是意有所指,好像在说她,又好像在说前世。
霍祈年忽然想,她们相处的这般融洽自然,是否因为扶念早就认出了她?这人是根据什么认出的?因为召神吗,用了她的血和命魂?
可扶念又怎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凛北?
霍祈年没研究过五百年前的历史,但她知道电视剧,女帝是在蓝宵宫病逝的,不到三十岁。按照常理,她就算死后成了鬼也应该在若水飘着才对。
凛北相隔千里,总不能是巧合。
霍祈年更偏向于扶念一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才会给她印下鬼留痕,才会一路追着她,才会在对付蒙建的时候出手相助,才会对她这般亲密……因为她们本就相识,如此一来,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释的通了。
只是关于两人的前世,扶念都瞒着不曾提起。
“头还晕吗?”扶念摸上那只毛茸茸的耳朵,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捏,“要不要再睡会。”
被摸的很舒服,霍祈年惬意的眯起了眼。她一向讨厌别人动她耳朵,谁都不行,唯独有扶念,被她摸着的时候竟生不出一丝抗拒。
别人摸她耳朵大多是因为好奇,觉得可爱,想试一试。扶念与那些人不同,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喜欢细细揉捻,像对待什么宝贝似的,格外珍惜。
“不睡了。”霍祈年道:“我们早点回去吧,明早还要上课。”
从医务室出来扶念很自然的牵着她,两人就像散步一样慢慢的走,途经一片林荫小道,宁静而安逸。
霍祈年在想,要不现在就将忆起前世的情况告诉扶念?既然关系那么好,还瞒什么?霍祈年琢磨片刻,深吸了口气,然而话到嘴边的时候,她忽然又犹豫了。
……既然关系那么好,前世又是怎么狠得下心,竟能亲手杀了她,连条活路都不给。
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霍祈年,生平第一次如此纠结,到底要不要说?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扶念停下脚步,捏了捏她的掌心,轻声问:“怎么了?”
那双清浅的眸子温润似水,看向她时泛着淡淡的柔光,缱绻温情就在眼中静静流淌。
霍祈年怔了怔,目光被她深深吸引,一下就陷进了这场温柔幻梦中。
面前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伸手便能捅破。
可这瞬间,霍祈年却仿佛如鲠在喉。
“我……你……”
“嗯?你想说什么?”
霍祈年的目光颤了颤,怔愣的功夫气息已然凌乱起来,心跳也如擂鼓般,前所未有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