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晚上这人特意跟他说想去做付砾那边的事,庸王挑起了眉:“本王倒是没想到,付砾那样的老头更招你喜欢,宁愿去看着他也不愿跟本王在一起。”
银色面具侍卫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捏着他的肩膀的手缓缓下移:“难道殿下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庸王赶紧抓住他那只作乱的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说道:“先说正事。”
“付砾和他的人一直都在和下石村的村长交涉,期间没有耍什么花样。不过下石村的村长对此很是抵触,听闻我们的来意之后,甚至不愿多说,就只是拿着烟袋在那里沉默的坐着。”
庸王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对农民来说土地就是一切,让他们永远离开生他养他的地方,不异于杀掉他们。
他啧了一声,他常说皇兄是个傻子,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看的这么清楚,否则也不会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
“几个乡绅那边可有回应?”
对他来说,难的不仅是说服下石村的村民举村搬迁,还在于寻找一处比下石村更好的地方,保证人人都有房可住,有地可耕。
好在十方镇有个能让这么多人长期生存的空地,不过都是有主治之地,也就是那些盘踞在十方镇的大乡绅的私产。
“我跟着韩怀英去拜访了那些乡绅,韩怀英能说会道,而且在十方镇威望很好,那些香生无一不是乖乖听话,唯有一人不太好办。”
庸王皱眉:“谁?”
“刘怀仁,十方镇最大的地主,我们看好的那块地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
“我对他有点印象,据说他是这附近最有善心的商人,几次天灾之时都会施粥救济,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还会主动降低地租,他怎么会不同意?”
“去年夏天泥石流,为了防止滚落的石块砸中下面的村庄,刘怀仁主动请求镇守将泥石流引向了他的地里,毁坏了祖坟的边界。有风水先生说他这是行善事,祖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但是必须将祖坟迁至其他地方。”
庸王说道:“所以你们看中的地方正是刘家的祖坟?”
“韩怀英还没有去跟刘怀仁说,不过他的意思是,以刘怀仁的胸怀和善心,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刘怀仁肯定不会不同意。”
见他点头,庸王顿时气笑了。
“就因为人家是个老实人,就活该他受委屈吗?刘怀仁善良可以做善事,但这不是我们道德绑架的理由。”
“我随着韩怀英走了不少地方,只有那里依山傍水,而且去镇上的路也不远,他们都觉得,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下石村的人同意搬走。”
“有钱能使鬼推磨,本王始终认为,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钱给的不够多。”庸王回头看着他:“你去告诉韩怀英,钱不是问题,本王要他另想办法。”
“好。”男人想也没想到回道。
庸王伸手,抚上了他的面具,嗔怪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戴着这东西做什么?”
男人眼里闪过不自然:“这里毕竟不是洛府,还是小心为上。”
庸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那就进屋,本王亲自给你摘下来。”
男人喉咙滚了滚,应了声好,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子里。
按照计划,庸王前三天视察民情,再根据具体情况决定在十方镇待多久。
袁铭等人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学生,而且是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学生,第四天庸王说要自行安排,就让他们回去上课了。
一行人回到课堂,立马就被班上的人包围了。
南港渔村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现在大家茶余饭后最爱说的就是新来的钦差大人。
李清洲几个平时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都十分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一下子就滔滔不绝起来。袁铭和赵玉成不爱凑热闹,寻了个借口就去外面了。
两人在学堂后院的小莲池边上走着,袁铭问道:“赵兄似乎有心事?”
赵玉成脚步一顿,想了想问道:“假如一件很大的事,关乎到很多人,但是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你会怎么办?”
“什么都做不了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袁铭道。
他看了赵玉成一眼,继续道:“和庸王有关吧?如果是这样那就更没必要想了,人家是皇上的弟弟,天潢贵胄,从一开始看待事情的眼界和思路就和我们不一样,与其自我苦恼自我怀疑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赵玉成苦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袁兄的眼睛,你说得对。就说南港渔村那事,如果是我早就知道一切,绝对做不到王爷那般不动声色。”
“也许人家的目的根本就就不在一个小小的渔村,你觉得户部侍郎怎么会那么巧突然就出事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一道低低的笑声从头顶响起。
他们顿时警觉起来,抬头一看,都愣住了。
两人七齐齐跪下,向庸王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庸王啧了一声,从树上跳下来,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我还是更喜欢听你们之前说的那些。”
袁铭和赵玉成对视一眼,正要跪下请罪,庸王抬手阻止了他们:“动不动就跪可不是个好习惯,今日我是一个人出来的,没有君臣,就当我只是你们一个普通朋友。”
他说着,走到小莲池旁边的石凳子上坐下,招呼他们过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莲花都谢了。”
袁铭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指,有些怀疑庸王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