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跟着父亲离开,去往又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那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她不喜欢。
可很快,许确就意识到,她并没有拒绝或选择的权利。离开一区回家,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最多决定是自己上车,还是被那两个保镖扛上去。
在许康那里,许确没能得到任何解释。直到几天后,她跟随父亲去往二区,在家中安顿了下来,才由一位许家的老佣人说明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十四年前,历经不少波折,许确好容易在医院出生,一出生便进了重症监护室。那时许康并不在二区,等他忙完外地的生意赶回来时,迎接他的只有两个噩耗——
他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女儿在病房里离奇失踪,再无音信,除了她出生当天拍下的一张照片外,什么也没留下;他妻子因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不久也撒手人寰。
许康花了几年的时间,才从这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但他一直没放其寻找大女儿。
一个多月前,他收到了寄宿学校寄来的邀请函,邀请函中附带一份宣传海报。他一眼就注意到,海报上的一名年轻女孩,有着和她女儿相同的特征。他立刻决定要参与慈善大会,以确认女孩是否为他的亲生女儿。
在他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后,前段时间学校特意安排了体检,让他拿到了亲子鉴定的证明。
老佣人一手拉着许确,一手用帕子擦去了眼泪:“幸好,先生顺利找回了大小姐,不然,夫人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许确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之意,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她总觉得老佣人的眼泪不真诚,而且……
她对父亲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并没有那么确定。
回到许家的当天,继母和继妹就表达了对她的“欢迎”,有意思的是,继妹和她只差了不到两岁。
那虚假的欢迎仪式,暗藏着示威的意味,她们其实是想告诉她,这个家里,是由她们说了算的。
不管是她们的态度,还是父亲的想法,许确全都不在意,她并不需要这样虚假的家人和情谊。她想得很清楚,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她还是会离开的。
但既然机会已摆在了眼前,不如利用起来。许家对她的培养,比寄宿学校要隆重得多,课程也好、强度也好,都是为她量身定制。
家教老师曾向她透露过,父亲对她的现状很不满意,认为她已落后同龄人太多,恐怕无法成为许家的继承人。她把一切暗示的话语都当成了耳旁风,只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一步往前走,尽所有的能力去学习。
毕竟,她还有一定要追赶上的对象。
整整四年过后,许确才第一次在许康脸上看到了他对她的满意。
也许她该为这份“认可”感到兴奋,可是她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向着父亲扬起笑容时,她的心里平静至极,连一点情感的波澜也不曾掀起。
但很快,话题就转向了她真正感兴趣的部分。
父亲的目光在她和继妹身上转过一圈,犹豫着开口道:“从这次的考核结果来看,我想——应该由许确来担任代表人,你们说呢?”
许媛撇了撇嘴。
她很不甘,然而事实如此。考核成绩已白纸黑字地摆在了眼前,她就是没比过姐姐,没什么好否认的。
于是她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许确安下了心。她就怕计划会在最后一刻遭遇不可逆的转折。
这是她来了二区四年后,第一次得到机会返回一区。无论如何,她都想回去看看。
虽然作为许家代表,她的工作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但她仔细研究过,应该还是能凑出两天的空闲来。她顺路去江家看看,应该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就在她已经将东西收拾好的那天晚上,意料之中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负责考核的家教老师向许康举报,说她的成绩来自于作弊,并且证据确凿。
许康气得立刻冲进她房间,破口大骂的同时把她行李箱里的东西全摔了出来,作为家族代表出席的机会也自然而然由妹妹继承。
等她离开后,许确从口袋里取出完好无损的三封信件,松了口气。
还好,她总觉得信写得不够好,才收在口袋里以便随时修改,没有放进行李箱。要是被许康摔出来,发现她的真正目的,还不知道事情会闹到什么地步呢。
只是……离不开许家的她该怎么才能把这些信件寄出去呢?
许确正想得入神,一坨笨重的黑影从窗户外摔进了屋里,声音之沉闷,一下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她愣了一会儿,轻声确认道:“许媛?你……走错房间了?”
她第一次知道,妹妹还掌握了这么别致的进屋方式。她的房间可在二楼,许媛这人怎么,又灵活又笨重的?
许媛这一跤摔得不轻,疼得龇牙咧嘴。听到姐姐声音的瞬间,她收敛了表情,变得严肃无比:“我是来找你的。”
许确不动声色地将信件往桌子底下一塞,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许媛抿了抿嘴,又下了一次决心,才终于开口道:“我妈妈收买了考核老师,抢走了你的代表机会。对不起,我拗不过她,但我还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许确听到夹杂在其中的那一句真诚道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认认真真观察过妹妹的表情,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