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虽然你对自己的自控力表现的很自信,但实际上,你还没有把我排除在让你分心的因素之外,不是吗。”
夏洛克直直地看着路德维希,无机质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映出她冷静的脸。
她语气从容,侃侃而谈,但平静下那丝细小的紧张——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在他眼里,已经暴露无疑。
过了几秒,他轻声说:“可以开始了……我已经在想了。”
……艾玛,求福尔摩斯先生不要盯着她看了好吗,她鸭梨山大好吗?
“你能换一个方向盯着吗?”
“不能。”
“好吧。”
她闭上眼睛,因为无法承受夏洛克笔直的目光。
虽然她知道,那目光中的专注和透彻,不过是夏洛克的本能罢了。
她闭着眼睛,微微仰着脸,睫毛在晨光里,像一个逐渐远去的影子。
不用思考,不用回想,这些诗句烂熟于心,脱口而出。
她低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从生命上一段旅程,回荡至今的跫音——
“我爱你。”
☆、理智与情感
……
一串一串的,嗒嗒的敲击声,在书桌上方的墙壁上,一遍一遍地回响着。
“我比昨天更爱你,但不及明天爱你。”
……
中学,堆积如山的卷子和诗集,凌乱地摊开在桌上。
苍白的灯光,冗长的时光,她伏在案上,倦意沉沉。
“如同大海爱着初生的朝阳,如同行走的旅人爱着难以破解的梦境。”
“我的灵魂在万物里,而你从万物中浮现,充满我的灵魂。”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
十年过去,她还能模糊地记得,那一页页翻着字典的夜晚。
她找了爷爷书架上所有的诗集,从俄罗斯的茨维塔耶娃,到智利的巴勃鲁-聂鲁达。
七拼八凑,一个个单词推敲翻译,只想念给她喜欢的男孩子听。
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园子里的花朵锦绣一般地开着,大朵大朵的紫阳花堆在石头上。
春雨打湿了她种在窗口的鸢尾和小雏菊。
她趴在桌上,一个摩斯码,一个摩斯码地,把她翻译了好几个晚上的诗,敲在墙上。
当说不出告白的话的时候,读诗是一个好办法。
他记得吗?
他知道吗?
她曾在他房间墙壁的另外一端,用摩斯码,为他慢慢念一首,七零八落的情诗。
……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有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路德维希缓缓地念完最后一句,她当初为段安和准备的诗句,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
直到她收敛了所有情绪,直到那些紫阳花盛开的春天都像是潮水一样从她的眼底退去。
直到再看不出一丝感伤与怀念,她才睁开眼睛。
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夏洛克正坐在她面前,脸对着她的脸,眼睛对着她的眼睛。
一动不动,一眨不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鼻尖几乎相触。
而呼吸,也仿佛可闻。
他灰宝石一般的深邃眸子,如此专注。
就仿佛,坐在他眼前的人,是他最隐秘的,最珍贵的宝藏。
窗外的天空漏出一星半点的晨光,街道还是灰蒙蒙的。
而那一星半点的晨光都落在了夏洛克的眼睛里,在他的眼里点起了一滩幽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