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坞不傻的,他心里清楚。
芳文洁不想他去上学了。
因为他是个同性恋。
本来指望他娶妻生子给她养老,到头来发现什么都指望不上。
芳文洁做生意很有一套,结果这辈子最大的投资居然得不到回报。
所以后来她总是说,他欠她的。
听到最后,叶泊语沉默了好久。
“对不起。”以往不好意思、开不了口的道歉,这一回如此清晰地传达出去,叶泊语轻轻蹭过向坞的脸颊,“对不起,我太嫉妒了,一想到我错过那么多,在我之前有人捷足先登,我就……”
“吃醋了。”向坞说。
叶泊语拉起他的手,主动把脸贴到掌心里,“现在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哥哥,我乖乖听你的话。”
本来很温馨的时刻,又听到叶泊语说:“刚才就应该多给那畜生几拳。”
向坞:“……你别把人打死。”
“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只揍两次算轻了。”
“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你不是也听到了?”
“听到了,是花蛤蟆自作多情,你根本记不得他。”叶泊语的眼神晦暗,指尖卷过向坞的发丝,“但这远远不够。”
向坞只当他是负气话,却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眸,“我巴不得伤害你的这群人全部消失,向坞,你那么好,他们凭什么?”
可现实不是作图软件,没有工具橡皮擦,过往在心中留下的痕迹不会消失。
向坞永远记得那个冬天飘雪很大,记得出租屋很冷,回忆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哪怕现在吃得饱、睡得好,每每想起,还是能嗅到。
但是从没有人跟他说,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叶泊语传染,他的眼眶也跟着热起来,开始只是哽咽,最后埋在对方的肩膀,哭声压抑,令叶泊语束手无策。
他刚想要哄人,向坞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那么漂亮,像个漩涡,把一切都卷入其中。
他说:“叶泊语,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好像这瞬间才真的长大了。
十岁那年的雪,飘在二十岁那年的冬天。
终于在此刻落了地,消融在滚烫的泪水中。
他主动从妈妈的怀抱里退出来。
那个小小的、满心依赖的、渴望得到爱的孩子消失在风雪中。
十五岁的叶泊语和二十岁的向坞不会相遇。
却在这一刻,同时放下心里的一个结。
十一月过后又下了几场雪,天气冷得厉害。
向坞还是每个月按时打钱还债,某天忽然得到消息,大哥主动打电话来说,再有几个月债就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