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见沈灵薇神色憔悴,身上穿的衣裙下摆脏污不堪,便对她说让她稍等片刻后,拿起水盆去外面打水。
再次被惊醒的农户妇人听到院中响动,披衣而起,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从主屋里出来后,见偏房中的烛火还亮着,映出屋中女子窈窕的身段,忍不住多嘴道:“这位公子,屋里那位姑娘是您夫人吧?”
谢璟承蒙这家主人相救,不欲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便对他们谎称说,自己是外地商人,第一次来京城做生意,却遇到宵小之辈,被对方抢光了身上带的钱财,落难在此。
故而,听到妇人诧异声,并未多言。
这默许的态度,令妇人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再看他利索将打来的冰凉井水,倒到水盆里,忙拦着人,怒其不争道:“老婆子就猜是这样,但你身为人夫,也太不会疼人了,这大半夜的水多冰啊,那姑娘的身子受得了吗?”
“什么意思?”谢璟这才抬眸,皱着眉头反问。
“方才那姑娘进院时,我看她瘦得跟麻秆似的,走路也有些有气无力的,一看身子骨就不好,您不去给她弄点补汤喝喝补补身子,反而来打水给她擦身洗漱,也不怕她夜里挨不住冻再病倒了?”
谢璟从未照顾过女子,闻言觉得难堪的同时,又觉言之有理,搁下水盆就朝门外走。
妇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从身后追上他,“哎,都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
“去买只鸡杀了给她补身子。”谢璟如实说,但心里却想着,就算买不到,他还不能悄悄去稍远的院子里偷来一只?
“这会儿深更半夜的,就算是早市也没开门,您去哪儿给她弄鸡去?”
妇人噎了下,好心地指着旁边的厨屋,直摇头道:“您前日让我帮你买金疮药的银子还剩许多,我就买了只鸡炖来喝,这会儿厨屋里应该还剩两碗,您去热了,端给那姑娘喝吧。”
谢璟闻言感激不尽,“谢谢。”
路过妇人身边时,似忽想到什么,抬手拔下发束上的白玉冠,递给妇人:“麻烦明日婆婆将此物典当了,换点银两回来买鸡,给我妻子再补补身子。”
老妇人眼尖地见那白玉冠质地上乘,打眼一看便不是俗物,若拿去买鸡估计能买百十个,当即乐开了花,忙将那白玉冠揣兜里,笑得满脸褶子满口答应下来:“好好好,待会儿天亮我就去买,保证不出三日就给您妻子补的白白胖胖的。”
谢璟这才轻松口气。
待他将热好的鸡汤端进屋里时,沈灵薇竟是不知何时已靠着床柱睡着了。
烛光下,少女轻阖着眉眼,睡颜恬静,原本干涸脱皮的唇瓣,因喝多了水的缘故,复又显出水润来,竟是就连他回来了,都没察觉。
看来是喝不了这碗鸡汤了。
谢璟心疼她的同时,只得将鸡汤放在桌案上,又从厨屋端来烧好的温水,用巾帕将她头脸和双脚都擦洗了一遍,确定变得干净整洁后,犹豫地看了眼她身上也沾了少许泥土的衣裙,黑眸倏然变得幽深,喉结滑动了下,忙极力克制着身体深处涌出的渴望。
心想,她素来干净,若这么睡着肯定不舒服,踌躇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动手将那衣裙脱掉,扔进水盆里端了出去。
沈灵薇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次日午后才睡醒,见谢璟不在屋中,忙撑着尚且眩晕的脑袋就要下榻,一低头,竟发现自己身上松松垮垮地套了件宽大的雪白内衫,里面穿的小衣和亵裤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她脑子顿时懵了一瞬,猜是谢璟昨晚帮她脱的,羞耻的巴掌大的小脸倏然红透。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响起妇人惊喜的说话声:“公子今日回来得真是时候,您昨晚托我帮您炖的鸡汤刚熬好,您赶紧给您妻子端去一碗。”
“好。”回应的是谢璟低沉的嗓音。
沈灵薇身上还穿着他的内衫,只要稍一动弹,胸口和一双雪白的腿就露了出来,如此衣不蔽体的模样,令她霎时心头一慌,想也不想地忙掉头朝床榻方向走。
然,人刚走到床边,房门忽被谢璟一把推开。
沈灵薇心中一窒,忙伸懒腰打哈欠,佯装自己刚睡醒的模样,拿脸上那双秋水明眸惺忪地望过去,困意十足地诧异问他:“我刚才睡醒后没看到你,你去哪了?”
可躲闪的眼神却没逃脱谢璟的双眼。
谢璟也没挑破,眸底簇着浅笑,将手中端的汤碗放到桌子上,“这两日我一直躲在屋中养伤并未出门,昨晚见你寻我到此处,便猜测张慎恐怕这两日为了找我,已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了,为免打草惊蛇,我便出门见他一面,令他安心,并命他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沈灵薇蠕动下唇角,张嘴就想问他的部署,可转念一想,他若愿意和她讲的话,前两日她问他的时候,他便讲了,也不至于瞒她到现在。
诚然如他前几日所言,她有她的打算,他也有自己未了的抱负和信念。
心悦一个人,不就是要接纳他的所有,以及不完美吗?
思及此,沈灵薇便没在此事上多纠结,忍着没问。
谢璟说完招呼她过去:“快来,趁热将这碗鸡汤喝了。”
他则搬起板凳去旁侧光亮处,低头半褪衣衫,露出结实的上半身,用右手往左臂伤口上洒金疮药裹伤。
等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后,一回头,见沈灵薇脸颊绯红,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可按在被褥的双手指尖却用力到发白,似是极其纠结。
谢璟顺着她目光看去,见她穿着松松垮垮的内衫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大片如雪的胸口和其下修长浑实的双腿,春光乍泄,令人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