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装,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免得更难看。可她的定力和功力,到底是不及他,以至于她不清楚他是几分真几分假。
她别开头,不肯再说。
他也没有再逗弄欺负她,语气很温和:“去吃饭吧。”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她记得打电话的时候他身边是有客人的。
“你不是没吃吗?”他笑睨她。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日料店,寿司味道不错,鱼子酱非常新鲜,只是,许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颗粒有些无从下手。
“不爱吃?”他用勺子从她那儿挖了一勺,送入嘴里。
许栀的注意力都在鱼子酱上,没注意到他过于亲密的动作,期期艾艾:“……有些像虫子。”
“就是鱼卵。”他浅笑,用方才尝过的勺子挖一勺,送到她嘴边。
因为她之前一直低着头看那鱼子酱,没注意,下意识张嘴叼住。
他的视线落在她鲜艳饱满的唇瓣上,眸光转为深沉。
许栀尝了一口觉得鱼子酱不错,开心地吃起来。吃了会儿发现他一直在看她,盘子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怔怔的:“你怎么不吃啊?”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定格两秒,忽而笑了:“秀色可餐,看你就饱了。”
许栀脸上麻麻的,那一瞬竟有些心神失守。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这话有挑逗嫌疑,可他眼神清明,一击即退,低头喝一盏清茶,似乎只是跟她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许栀思忖那日他瞧见沈琮照片的情景,心里千丝万缕,总感觉有些线索密密麻麻在交织,可就是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地图。
他的心思向来难猜。
她不言不语,觉得说多错多,还是闭嘴吧。
离开时都很晚了,外面风有些冷,吹在身上好似要侵入骨髓。
他将外套脱下,不由分说裹住了她。
强烈的男性气息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将她缠绕在其中,不得挣脱,不能逃避。
隔着衣裳,他的手牢牢握着她的肩膀,她想要推开却好像没有力气推拒。夜风没有吹散她身上的燥热,反倒让她的脑袋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浑浑噩噩的更加不清醒。
许栀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刚要出口制止,可目光触及他倦冷的面容,又生生咽下。
他也没做什么,是她心里有鬼。
那日他送她到家就走了,独留下许栀心里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
许栀之后一段时间都在有意地躲着费南舟。
当然也有升任副总后工作很忙的原因,为了项目的事儿,她和巩浩明暂且休战,最近都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不过,许栀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
她明显地感觉到最近的人事调动很频繁,华瑞内部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中秋节前夕,业内出了一件很大的事。
中投入股泰禾人寿取代中信资本成为第一股东。
看似不是什么大新闻,但是业内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中信资本的实际控股人就是费南舟,等于泰禾的大股东就是他,如今却被当地央企收购,说明他本人的资产出现了什么问题。
且泰禾不是一般的公司,是他当初下的很重要的战略布局,当初成立时背后的结构就很复杂,不止有国企、民企多方参股,也有外资和港资的背景,不少企业这些年仍在用增资扩股的形式加入,费南舟能稳坐大股东的位置,不仅仅是能力,也代表着一种影响力,他代表的不止是他个人。
如今易主,要么是他已经无力掌控局面,要么就是有了更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加入战局。
这是一个不太好却很明显的风向和指示。
许栀这两天也陆续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中信已经负债累累,费南舟变卖了中信旗下的两个酒店品牌,质押超过55家在国内的酒店来融资,似乎已经放弃中信在文娱服务业的相关业务,断腕以保其他产业,名下超过300亿资产都被冻结……许栀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似乎确实遇到了麻烦。
知道他要面子,许栀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打了他的电话。
谁知没打通,而且也没有回拨回来。
他以前从来不会不回她电话,就算在忙,忙完了也会打回来,许栀意识到他可能摊上事儿了。
她心里着急,能找的人也有限。其实最方便去找的是沈琮,他不止颇有能量和人脉,也是中信的股东和华瑞的执行管理人,但她这人虽然不太聪明但也隐隐嗅到了什么,所以她没去找他,她去找了谢成安。
那日天气晴朗,她在众诚控股楼下蹲守了他一下午,人都要睡着了,终于有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驰过警戒线。
趁着车辆减行的时机,许栀忙过去拍窗户。
先降下的是前排的车窗,司机看了她一眼,回头禀告:“谢总,是许小姐。”
果然都是人精,只见过一次的司机都能认出她。
后座的玻璃这才缓缓降下一半,谢成安只露出一双疏懒的桃花眼,就那么兴致缺缺地看了她一眼,问她有什么事。
他一副你有话快说说完了我还得去补觉的感觉,让许栀有种他这人是不是日日混夜场的感觉。
在费南舟的这些个朋友里,这人好像最不着调,但仔细看,他这双眼睛又清澈坚定得很,叫人看不真切。
谢成安到底还是让她上了车,她在车上问了一堆,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支着额头像是睡着了。到了办公室将人遣走,他给她倒了一杯茶,在她对面坐下:“就这么关心他?”
许栀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含义,但见他神色镇定,看不出丝毫紧张,心里也稍微落了落,意识到费南舟的问题可能不是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