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桂觉得天都黑了,完全没有束的必要,但还是赶紧跑到梳妆台上拿了木梳递给静风。
静风轻轻柔柔地梳着舞雀丝滑的长:“小雀啊,你总是这么朴素,其实多插些头饰会更好看……这季节没什么鲜花,这头上就更素了。”
“哥哥知道我素来只爱花,不爱那些乱七八糟的亮晶晶。”舞雀倔强地扬起脸,那满脸的泪痕和天真的模样让静风忍不住想掐掐她。
“亮晶晶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那样才好看。”静风继续规劝,“我们小雀本来生得就美,再稍加修饰,就……”
“跟姐姐们一样?我才不要。”舞雀固执地摇头,“而且,为什么女孩子那样才好看?”
静风拿她没办法,浅浅一笑:“没关系,长大了再说吧,将来说不定想法就变了。”
“不会的。”舞雀无比笃定地说,“而且哥哥你想,我本来就好看,更不需要那些累赘的东西了,对不对?”
“……所以我给你的那一支步摇成了我们小雀的累赘?”静风装作皱眉,“那不如还我,我拿给金金去,她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不见得喜欢就要戴在头上。”舞雀当然知道静风是逗她,哪里会认真。她指了指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朱红色纹云木匣笑道,“在里面呢,金金她……早就想要了,她说你给她的那一只不如我这只透亮。可是,可是,哥哥送给我的,我舍不得……”
冬桂将木匣打开,取出那支绿得通透的可爱小步摇举给静风看:“小殿下一直视若珍宝,常常拿出来看的。”
静风欣慰地笑了。如果换作流金,听他说那一席话早一言不从木匣里拿出来扔给他了,正因为是舞雀,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和她玩笑。
静风从铜镜里细细端详着舞雀,白皙细嫩的皮肤娇艳欲滴,乌黑清澈的眼眸闪烁如星,真真是一朵清晨沾着露水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唉,他不在她身边,将来也不知道她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流金性子冷,疾云性子辣,她俩不欺负人家就算好的了,他最不担心的就是她俩。鸣檀和舞雀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
“哥哥?”舞雀担心地看着镜子里呆的静风,“你在想什么?”
“。。。。。。我们小雀这样也好看,这样有这样的味道……”静风回过神来,握住粗粗的一把黑朝镜子里那张小小的脸询问着,“还是要束到头顶?”
“嗯。”
“估计整个大昌国就你一个把头束成这么一个坨,旁边什么头饰都没有,像个男子一样。”
“那我就是独一无二的。”
“当然!”静风释然道,“你是公主,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以后……我是说长大以后,不要让你不喜欢的男子碰你——连头都不许碰。”
舞雀点点头,她喜欢哥哥的霸气,他才应该是继承父皇治理这天下的君主。只可惜。。。。。。怕触及静风心里的痛,虽心有不服和不甘,却忍住没有说出口。
“一直以来,我们把你保护得太好,你太知书达理,太善解人意,太温柔了。”静风叹口气道。
“这不好吗哥哥?”
“怎么说呢。。。。。。”静风忧虑地说道:“我倒宁愿你像疾云那般泼辣,像金金那般。。。。。。”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三姐太凶,以后谁娶了她谁倒霉吗?”
“哈哈哈哈哈……”静风忍不住笑起来,“我说过吗?可不能让她听见了,将来她……”想起以后再也没有人跟他吵架,他也有可能看不到她们几个出嫁,心中不免一凉,笑容僵在了脸上,落寞的情绪弥漫开来。
舞雀的心里也是一凉,敏感的她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将来……多么沉重的两个字。
“小雀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宫中早已不似以前那样繁花似锦一团和气……”静风凝重地望着镜子里的舞雀,“凡事要多个心眼。”
舞雀当然明白哥哥所说的以前是指严娘娘进宫前的日子。
是啊,以前那段日子何等美好,但仿佛是前世一样遥远了。
“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以为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则可,可事实并非如此。”静风说完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我懂,哥哥,放心吧。”
“我如何能放心。”静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怪哥哥,再也不能一直好好保护你们。”
“谁说的!”舞雀故作轻松地笑道,“就算到了天涯海角,哥哥也同样可以保护我们,这天下不是我们东方家的吗?”
“……天下。。。。。。”静风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不过转瞬即逝,“嗯!”
“再说了,我是公主,谁敢欺负我?”
“当然。。。。。。”
“……哥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
“真的?可三姐说我们将来不会再见面了。”其实静风一犹豫,舞雀就隐约知道答案了。
“……”
“所以是真的,对吗?”
“可能……”
“父皇他,他……”舞雀的眼眶又红了。
“父皇他早就不要我们了。”冷冷的声音好似冬日饮下去的凉水让舞雀浑身一凛。她从镜子中看到沉着脸的疾云走了进来,旁边是瘦削的流金抱着她那只白色的猫雪儿,子川和绘离跟在她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