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与陈汐通过一个微妙的眼神交流,无声地探讨是否接受道歉作为最终解决。
陈汐轻轻点头,虽然表情仍旧冷峻,但已默认了和解的方案。
陈汐的目光轻蔑地掠过跪坐在地的陈老太,唇边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原本是想来给我难堪的,却未曾想自食其果。想要和平收场,当然可以,但您得在此,在大伙儿面前许下承诺,从此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无论陈家有何等风波,皆与我无关。”
“若您答应,此事便到此为止。若不然,后果如何,我可不敢打包票。”陈汐的话语冷冷地落下,让人不寒而栗。
陈老太怔怔地看着陈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
这个曾经看似温顺的女孩,如今竟如此步步紧逼,迫使她在众人前立下这等誓言,无疑是将她推向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一旦有所闪失,恐将招致官府的追捕,这计谋之深远,令人咋舌。
见此情形,陈老太偷偷向一旁的周雪梅递去求助的眼神。
周雪梅在这紧急关头也显得有些慌乱,两人迅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读出了对方的不安。
周雪梅贴近陈老太,低声耳语,话语中夹杂着无奈与现实:“识时务为俊杰,眼下咱们不如先退一步,看这情势,若不低头,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只要人还在,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陈老太,您意下如何?”
冯俊远心中实则不愿过多介入此类家务纷争,若是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以免日后还要牵扯进县衙的纠葛,给自己和医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老太的手微微颤抖,眉宇间凝聚起一层厚重的犹豫。
终于,她神色一凛,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原本打算在今日让陈汐处于尴尬境地,未曾想局势反转,自己反而落入了被动。
“请大家作为见证,”陈老太的声音低沉而艰涩,每个字都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携带着一种不甘的重量,“自今日起,我与陈汐不再有婆孙之情,路上相逢也只是形同陌路。陈汐无需再承担我的任何责任,而陈家的一切,也与她再无瓜葛。”
当她的目光转向陈汐时,眼底的恨意几乎凝成了实质,仿佛要透过这简单的对视,将所有不满与怨愤尽数倾泻而出。
“这样,你可满意了?”这话语中,满是质问与挑衅。
陈汐回应时,语气却异常平静,“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包括县太爷在内,你我言出必行,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路上偶遇,便作素不相识之人处理。”
周雪梅闻言,不禁瞪大了双眼,脸上的不悦如同乌云密布,几欲化为实质,拧成一副怒容。
“这么说,我们可以离开了?”话语间夹杂着不耐与解脱。
陈汐轻轻挥了挥手,姿态中透露出一种淡然与无奈,示意她们可以离去。
周雪梅随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陈老太,后者脚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即便是在搀扶之下,也依旧是一瘸一拐,缓慢而吃力。
陈汐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疑惑:陈老太的腿明明已经由医术高明的大夫接好,为何至今仍未见好转?
就算是门外汉也能看出那次接骨的手艺精湛,怎会这么久还未能痊愈?
难道是治疗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差池?
陈汐摇了摇头,将这些疑虑抛至脑后——恶人自有天收,多虑无益。
随后,陈汐转向县太爷,眼中充满感激:“今日多亏大人亲自到场,我们实在束手无策,陈老太频繁上门滋扰,让我们苦不堪言,实属无奈之下才决心彻底解决此事。”
冯俊远目光深沉,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意味深长地望了陈汐一眼,“不必客气,但需谨记,今后行事需更加谨慎,免得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回想起初见陈汐主持分家时,冯俊远就意识到这个女子非同寻常,而今短短时间内,她所展现的魄力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大人教训的是,我们会倍加小心。再次感谢大人亲临主持公义,待会儿会让药童送您安全返回。”陈汐的回答中蕴含着真诚与尊重。
陈老太的小动作于婉玉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风浪。
而冯俊远这位两个月前新上任的地方官,自初次遇见婉玉,便不由自主地被她深深吸引。
她的温柔知性,让每一个接触过的人都为之动容。
这么多年,尽管追求者络绎不绝,婉玉始终保持着单身,未曾对任何人动过心。
她的世界里,似乎总有一扇门,紧紧关闭着,等待着那个能理解她,值得她敞开心扉的人。
冯俊远的身影在那一刹那间突显,婉玉的心湖猛然间荡起了涟漪,既非单纯的惊喜,亦非完全的忐忑,搅动了平静已久的内心。
随着事件的平息,原本围聚的人群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街道重新归于往常的宁静,只留下偶尔传来的几声远处的吆喝,和树叶随风轻摆的沙沙声。
医馆的门口,也似乎被这份宁静所拥抱。
陈汐回到他的坐席,继续着手头的诊疗工作。
陈老太那场风波之后,原计划前来求医的病患们纷纷改道去了邻近的医馆,这让陈汐的诊室显得格外空旷,只剩下两位病患静静地等候着。
每一次脉诊,每一次开方,陈汐都倾注了十二分的专注。
当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洒在桌上,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后,陈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决定踏上楼梯,去找婉玉分享这份心事,或许也是寻找一种莫名的慰藉。
步入阁楼,映入眼帘的是婉玉孤影倚窗的剪影,晚风轻拂她的梢,而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连陈汐缓缓靠近的脚步声也未能将她从遐想中拉回。
“在想什么心事呢?难道还在想着我们那位气宇轩昂的县太爷?”陈汐半开玩笑地说道。
她对于婉玉情绪的微妙变化洞察秋毫,只是此前并未挑明,选择在一旁默默关注。
婉玉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连忙矢口否认:“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哪有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