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源居的雅间出来,乔安的脸都快气青了。
她倒也没登时作,面上冷冷清清,恍若寒冬腊月下了霜降一样,透着一股子寒气。
直到上了车,乔安还憋着一口气。
乔安烦躁地啧了几声,拢了拢头,特郁闷地微眯着眼打量顾娆,“祖宗,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让胡方明改口吗你这是在逗我吗”
花钱运营公关在加上耗时耗心力地对症下药,她才逼得偏要的编剧胡方明松了口。本来胡方明破例要改女主了,乔安觉得自己终于能松口气了,结果胜利在望之时,顾娆却把机会拱手让人了。
最后直接敲定,加剧情戏,不要与男主的感情纠葛。
“胡方明的剧本里事业线是够跌宕起伏,不过感情戏如同鸡肋,”顾娆漫不经心地垂着视线,单手支颐,“我没打算在这上面耗。”
“观众眼里,跟男主hayendg的才叫女主,抛开感情戏,稍有不慎就会被指责成加戏,你是嫌自己难度不够大吗”乔安微微皱眉,她揉了揉眉心,“你别跟我拐弯抹角,说吧,这又是因为什么你才改主意了”
前些日子一拍即合,今天就改口了,说什么她都不信这里头没什么缘故。
坐在副驾驶座的容容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欲言又止。
乔安将一切尽收眼底,不需要问她都能摸出个大概来。
凌厉的视线在顾娆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她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啊,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去慈善晚会给自己颁个奖吗”
大约还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觉得不解气,乔安怒其不争一样,冷冷道,“对方到底是多好的演技让你动容了就算是同情心,也要适可而止。”
“不是同情。”顾娆轻笑了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人说喜怒不形于色需要资本,随心所欲本身是难求。从来没有人能委屈她做违心的事,也没人敢,所以于若的助理替于若愤愤不平时,顾娆说不分明是怎样的情绪。
同情还不至于,不过总觉得有些可惜。
“达到目的就好了,何必不留余地,反正配角在我看来,未必不能出尽风头。越级反不是更爽吗”顾娆笑得理所当然,“而且我这人有个嗜好。”
“给自己找麻烦的嗜好”乔安不满地挑眉。
“收藏的嗜好,”顾娆懒懒散散地勾唇,“朝华和密语者播完要等明年的玉蓉,华晟奖在今年,正好能赶上。收集控都有强迫症,多担待。”
“就这样”
“不然”她的嗓音微微上挑。
这小丫头似乎什么都不太放在眼里,乔安从第一次见到顾娆的时候就这么想。
不是骄矜和傲慢,是冷淡。更为准确的描述,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
野心不小,但功利心不强,这两种近乎相反的特点很奇怪的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深知她有自己的成算,多说无益。何况经纪人本身是为艺人谋求利益,如若对方没这个意愿,她也没必要唱反。
宴会被推到年后,顾娆也就不打算喊上太多人,乌泱泱一片招呼着都费劲。她只约了几个熟人小聚。
下午时间还早,顾娆陪着老爷子在寺庙内礼佛。
燕京的潭清寺得道高僧汇聚,方丈净空佛法精深,颇负盛名。不少研习佛法法之人慕名而来。年前有场香檀盛会,净明大师在大殿研法。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着转开一个弧度,“结束了吗结束了我去接你。”
“早着呢。”顾娆回了消息,将手机撂到一边,蘸了蘸墨,继续抄写经文。
他也没回消息。
不知道隔了多长时间,一卷抄完。她放下笔,推开镇尺拿起最后一张。她正思量间,身后有人勾住了她束的圈,长瞬间倾下,散落在肩颈之上。
顾娆稍怔,回眸看向他,“你也不出个声,想吓死我吗”
“你太专注了。”沈良州眉梢微挑,也没解释太多。
他站在她身后很长时间了,不过大约她认真的时候太过心无旁骛,十几分钟过去都没察觉到他在这儿。
寺庙的房间内布置清简,案上只有一把壶、一盏茶、一支笔、一方砚和经书纸张。倒流香炉里沉香袅袅牵出,攀着她的衣角,她素手提笔,清艳的眉眼难得的沉而清隽。
颇入画。
所以他不想打断她。
“你在抄什么”沈良州漫不经心地晃了一眼。
“华严经,以前来这里就会抄上一部分,那边柜子里还堆着一部分废掉的”顾娆随口答道,见他正要拿起来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欸,别动”
她伸手意欲夺走,他拿高了抄好的经文往后撤了一步,“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顾娆这么着急,他就清楚这里面有猫腻,所以决计不会轻易归还。顾娆拽着他的衬衫伸手去够,他揽着她后退了几步,“这是寺庙,娆娆,这么投怀送抱不太好。”
“那你还不还给我”被他的话气笑,顾娆剜了他一眼,眸子里掖着半分气恼,“小孩子才抢东西,你觉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幼稚”
她郁郁地说完,冷不丁地又要夺回来。
沈良州反应得实在快,没中招。不过因为她出其不意地折腾,一张素笺飘然而落,跌在了他的脚边。原本他还没机会去翻,这下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不是经文,是名字。
沈良州,就这三个字,她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