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花玖去到?旁边烧水时?,王昂走去桌旁的?书柜,里面大部分古籍是他给的?,整理得十分妥当,其旁放置两只鎏金银香球,书柜旁边挂着一副汴京民俗画,王昂认得这些?,都是王楚嫣曾经送的?。
花玖端来茶点,被泪水洗过的?双眸尤为晶亮:"睹物思人,每当我看见这些?,就会想起你们。"随即他指着茶盅,"这两只建窑黑釉兔毫茶盏,也是王娘子送的?,茶也是。公子,王娘子一切安好?"
王昂喟然而叹:"她时?常惦记你,每回?我只能说谎掩饰,敷衍了?事?。"
王昂与花玖聊话一番,继而神色冷峻地说道:"阿玖,之前我说过,只需要你帮忙做三件事?。第一件,快到?时?候了?,你千万小心,附近的?道路熟悉了?么?"
花玖应诺,凑近耳畔:"已经十分熟悉,公子尽管吩咐,需要我做什么?"
联金叔兴……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三日后,郓王府。
赵楷站在香雾萦绕的屏风旁边作画,其上有两只漂亮的丽鸟,一只站在仅余几朵残花的枝头上,一只立于嶙峋的石头,两只丽鸟遥遥相望,地面一袭锦绣落花。
王昂在旁静静观摩。
赵楷边画边道:"曾经我入住王家邸店,在你?的屋里,看见那副花鸟墨石图,其上还有首诗,荼蘼落尽处,空石自?然?生。"
"那会儿我想着,这人颇奇特,精美的鸟儿搭配怪石与落花,华美之?中透出无法?言说的悲凉,必是?内心深处有何伤感之?情,或者,实属一位性情超凡,堪破世事的高人,懂得顺其自?然?。"
"自?从我与你?接触后,发觉你?对人事确实十分洞悉透彻,却也并非大隐隐于世者,而是?,我说不清这种感觉……"
王昂默默聆听。
"本王十分信任你?,"忽尔,赵楷抬眸看来,正色道,"王叔兴,你?莫让本王失望了。"
王昂忙拂袖致意,一字字地说道:"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郓王殿下好。"
赵楷凝眸看他好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好,你?也放心,我答应过你?的那件事,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必定?做到。"
少顷,赵楷搁笔,俯首观赏自?己的画作,略略摇头:"感觉没有画出你?的那种气?质,华丽的苍凉。"
王昂看着赵楷俊美的侧颜,一抹郁色爬上眉间,缓声道:"郓王殿下这般年轻,理当粲然?耀目,理当意气?风发。"
瞬即,赵楷抬起?明灿灿的笑颜,看向他:"有道理,这幅我先收藏起?来,待日后再画一副,比之?看看有否变化。"
彼时?宫女入屋禀告,王黼前?来拜访。
王昂见机辞行,不料赵楷挽留,王昂踌躇须臾,很快恢复一如既往的沉定?。
"臣见过郓王殿下。"
王黼满脸堆笑地进入书房,惊觉王昂也在,用诧异且狐疑的目光打?量他。
王昂朝王黼恭敬作揖。这位王相公是?崇宁年间的进士,也担任过秘书省校书郎,后来因为帮助蔡京复相,两年时?间遽升至御史中丞,晋级如此之?快,史无前?例。王黼也是?一位少见的美男子,稀有的金发金眼,高拔威风的好身材,口才出众,可惜学识不高。
赵楷抬手示意:"王相公请坐,我正好与王舍人谈完画作,都是?自?己人,无需见外。"
王黼瞬即变幻脸色,露出媚笑,眸光却闪过一缕狡黠:"对对,王舍人不必见外。"他朝郓王楷殷勤问候后,一同坐下。
赵楷星眸半眯,洞悉道:"王相公看似心情不悦,是?不是?又因为蔡相公?"
王黼觑了觑王昂,迟疑片刻,朝赵楷如实坦言:"是?,他又狠狠地参了我一通!这回事情挺大的……所以,还望郓王殿下在陛下那儿为臣维护几句,臣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
赵楷见怪不怪,神情悠然?地喝着酒:"何事如此重要?"
王黼支吾道:"就是?那件,机密。"
"哦?联金伐辽么?"赵楷从容点破。
王黼一惊,但见郓王神情自?若,又瞥了一眼同样冷静的王昂,点头道:"正是?。"
联金伐辽这桩事属于朝堂的最?高机密,其实私底下已经稍有走漏风声。
赵楷搁下酒杯,正色问道:"对于此事,父皇可有决议?"
王黼向他凑近,压低声音:"陛下还在犹豫,因为邓枢密使与郑太宰皆作反对,此番种师道来京,他也反对攻辽,觉得不如作壁上观,目前?我与童太尉竭力支持,蔡京之?前?也是?支持,如今转而反对,还在陛下面前?对我说三道四,就是?为了针对我。"
赵楷沉吟片刻,转向王昂:"王舍人如何看待联金伐辽?"
此事天大,仅限于徽宗与重臣的讨论?范畴。
要说缘起?,可追溯到政和元年,徽宗曾派童贯出使辽国,童贯从辽疆带回一位叫马植的人,后被徽宗赐名赵良嗣,即是?"联金伐辽"的最?初献策者。去?年,为逃避战乱的辽船被吹到大宋境内,登州守臣王师中进奏后,徽宗就与蔡京、童贯、王黼等人商议,随后以买马的名义,派遣使者渡海前?往金国打?探,不过那批人没能?登上金地,无功而返,徽宗龙颜大怒。
现下,闻及赵楷发问,王昂似乎并不很吃惊,殿试之?前?,他与赵楷早就私议过不少辽金相关之?事,只是?,彼时?王黼坐在边上察言观色,这位的心机与手段堪比蔡京……
王昂斟酌片刻,佯装推辞:"下官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害怕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