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于之后的造化,还要看骆钧自己了。
身形挺拔的青年原本垂首听训,听到我说要给他如此之大的奖赏,顿时喜出望外,抬起的脸上满是神采飞扬。我在他谢恩前说:“你别急着行礼,既然孤越级提拔,你也要给孤打出胜仗。”
骆钧抱拳,铿锵有力道:“是!定不负陛下圣恩!”
骆钧走后没多久,昭阳就找我问询他的事,大战在即,她忙着训兵,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见我。
我拿着谢灵仙写给我的信,在灯烛下细细看着。出征前她并未多言,只是给我了一个被绣着“灵仙”二字的手帕包裹着的信件,让我出了长安再打开。
昭阳看我这样子,就知道信是谁写的,根本不用问我。等着我抬头,她才说:“是这几日来的信吗,我竟还没收到重风的信,不知京中是否有何要事。”
“不是这几日来的。”我把信仔仔细细折起来,放进床榻边的小盒中,“在离京前,她提前写好了三十三封平安信,我若是想她就拿出来看看。”
昭阳早就习惯了我和谢灵仙之间的腻腻歪歪,还应和道:“三十三保平安,也是难为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还得抽出时间来治陛下的相思病了。”
我睨了她一眼,“就你嘴贫。”
昭阳这段时间风吹日晒雨淋,比来时黑了不少,笑起来还是灿烂的很。
她打小就没有闺阁女子的婉约之气,看人时总是很大胆,若是蒙上面纱只露出曜石般的大眼睛,却与这里的贵族女性很是相像。
我们扯了几句,还是回到了骆钧身上,她夸赞这个少年人,“打法凶悍,极狠,极猛,把他撒在战场上,就如同把头狼放进了斗兽场,不,应该说放进了羊圈才是。”
昭阳对这个小将十分看好,溢美之词毫不吝啬。
不过她说她们平日在一处练兵,有说有笑的,若是提前找我,倒有勾结的嫌疑了,还是为了避嫌才等我封完后和我这个统帅推举人才。
我故作不可思议:“竟然,你还能担心被说与人串通?”
昭阳挠挠头,有些羞赧,“毕竟这里不是只有我的赤阳军,谨慎些对她们好。”
“你专门跑来我这,不会只是说这个吧。”我哼笑一声。
“陛下,我就知道瞒不过您。”
昭阳叹了口气,但还是说:“陛下,您说是万金之躯都不为过,七日后两军交战,我带人打头阵,您和主力紧随其后,虽然将士们回保证您的安全,您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莽夫,可是您千万千万要保全自己的姓名。”
她看我不说话,语气愈发恳切起来,“就当为了萧氏,为了还在长安等你的谢羽。”
萧文珠这样热烈直爽的人忽然如此温情,我一时间竟然适应不得,赶紧让半跪在地上行军礼的女人站起来,她非常固执地跪在我脚底下,非要等我点头应下才卸劲似的。
我忍住了揪住她耳朵,让她起身的冲动,还是捏着鼻子应了昭阳。
她谢过我后,撩开营帐的帘子就大呼小叫地起来,向远处狂奔而去,呼喊道:“成了,成了,陛下她应了!”
“……”我揉了揉眉心,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帝王气度。
看在萧文珠也是为了我着想的份上,这次就不和她计较了。
等外面安静了,我才走出营帐,外面夜空澄澈繁星如许,遥想长安,她应当与我看得是同一片星空。
繁忙之际,她寄过来的信件,大部分都是在写萧慈多么聪明伶俐,端庄严肃,作为储君有多么合格,又或者是记录了近来朝中的变动。
公事公办的风格总是没变。
最后才在信的末尾附上一句:一切皆好,惟望君安,勿念。
若是此战顺利,等我回去后,她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都说是高处不胜寒,不只林老丞相曾对我说谢灵仙高处不胜寒,我也无数次反省,如若定要她在朝堂中高枕无忧,究竟如何才能两全。
而我却只想出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谢灵仙站的比所有人都高,高到他们伸手都够不到她。
反正就算在最寒冷的地方,也有我陪着她,我们若是分开,不过是徒增了两个孤家寡人罢了,只要我们在一处,在哪里有什么分别吗。
黄沙席卷,阴云翻滚,大军如同黑色的浪潮往西涌进,以破空之势在西洲西南处与异族军队呈对垒之势,充当先锋大将的昭阳提着枪,身上还绑着一杆萧氏龙旗,像是一条入海的蛟龙般刺入敌军要害里。
马蹄踏着血河一路向西。
撼动人心的兵戈声与厮杀声响彻云霄,人的肺腑之中也浸满了铁锈味,此时此刻,整个人脑海里只有一个贯彻到魂魄的意念,就是——赢。
根据之前带回来的军报,我们给了西戎错误的暗示,他们排兵布阵大多在东北,而我们出其不意突袭这块坡地,进则地势开阔可突击,退则有掩体和小路能迅速撤离。
实际上他们在四周都有防备,并不是说攻打西洲变得容易极了——我要的是出其不意四个字。
打仗当然要看气势。
犹如猛兽搏斗,每一次撕咬都是朝着致命处,生死之间,哪有那么多余地可言。
他们自以为算无遗策,有了一个姓萧的帮助他们,就可以知晓我们的动向,掌控北凉的胜负,可是真到了这天,不还是被我们反将一军。
首战,大捷。
昭阳更是越过万军,策马到了西洲外王族所在,把这次战役的军师和副将都抓回了营地,惹得军中热情高涨,就差没连夜平了西洲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