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游廊木柱悬挂的布袋,抓了一小把鱼饲料扔进水池,鲤鱼争相恐后聚集,水面冒出水泡。
“饭后散步消食,电视不都这么演的?”
“那是电视剧。”
“电视来源于生?活,晚上沽江边也有很多散步的人。”
天生?无感的反社会只能通过学习模仿他人让生?存变成生?活。
显然陈窈并?不懂浪漫,皎皎明月照亮她不解风情的脸,“我是奴隶,你是主人,这和我,和你没关系。”
甩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江归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烦躁地抬起兜袋底端,鱼饲料全泼进池子,大有想撑死所有鱼的意思。
没两句话就甩脸子,吃饭不合胃口不高兴,合胃口也不乐意。
真供了尊佛在家里不成?
江归一决定今晚一个人睡,转身?去了客房。
处理完积压的工作,已是十二点。他洗漱完钻进蚂蚁温房,站在玻璃缸旁,取出一只蚂蚁,任由它从手心爬到手背,来回数次又把它送到小房子。
喂完所有蚂蚁,他躺到沙发?,双手垫头?,大概昨日精力耗竭,很快陷入梦境。
又是这个梦。。。。。。
俊美的东方?少年身?着沙漠灰的武装防弹衣,头?盔、面罩全是血。因为过度惊恐跪脚下求饶的敌人,涕泪横流哀求:“我已经没有反击能力了,放过我,我的新婚妻子还在家里等我。。。。。。”
砰!
血窟窿迸溅脑浆,充满泪水的眼睛变得灰暗。
远处长?官大吼:“Gioele!你他妈还在喝母乳?这是以色列战场!不是你们中国?!开枪!!这是命令!”
“Justshot!”
“没子弹就用?你的刀!”
“KillAll!”
砰砰砰!砰砰砰!
因灼烧大地开裂,火光冲天,熊熊大火裹挟黑烟、穿透灵魂的惨叫、痛哭的哀鸣,还有胜利者的哈哈大笑。
“救命啊。。。。。。”
“救救我们。。。。。。”
与生?俱来的疯狂,刻进骨子的暴戾,在无止尽的杀戮中发?挥到极致,江归一的表情冷漠麻木,沾满鲜血的双手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踢开旁边烧得焦黑的骨头?。
“是我们赢了。”
烈焰、尸骨、鲜血褪色,染红的天空飘起罕见的鹅毛大雪,一夜覆盖所有。
战场瞬间冰封,竖起了座座坟墓,流离失所、失去挚爱血亲的人们,吟诵着听不懂的歌谣,当装甲车经过,他们同时抬头?,诅咒车上的雇佣兵。
“Devil!Damnyoutohell!”
“上帝会惩罚你们!”
可惜,我不信上帝。
他也无法惩罚我。
即使?真的有上帝,以暴制暴就好了。
江归一用?绷带缠好刀刃,不在乎地笑。
但比忏悔更快来到的是细菌,他感染了登革热,病痛的反复折磨更像身?体的自毁程序。
乌云遮天蔽日,巨大的力量将?他带离,压向冰冷的手术台。
鹰隼般的眼睛带着镇压一切的力量。
“消除掉他身?上所有枪伤,哦不,所有疤痕。”
逐渐麻痹的身?体不足以反抗,他愤怒嘶吼:“为什么?那是我的勋章!”
父亲居高临下,无论审视、悲悯都被白光朦胧,只有一句沉重的叹息。
“那么,这些?又是什么?归一。”
身?上成片瘢痕,像烫伤又像罪孽深重的烙印。
“干你屁事?”
“老不死的东西?,活该你没老婆,操。”
他咕哝着。
意识再次飘荡,超度佛经不绝于耳,寂静荒凉的冰封之地,没有花,没有绿地,只有照不到日光的乱葬岗。
——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