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
陀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依旧冷静、从容,将每一步都走得游刃有余。
“是。”伊万应声。
“帮我找支手枪来。”
陀思淡淡道。
伊万最终交给陀思的,并不只有一支手枪。
后半夜的黑暗更深、更沉,好似一张能吞没所有光线的无垠巨口。
一切都显得冰冷而死寂,压抑的恐惧如薄雾般向外扩散,连侵蚀神经也是缓慢的、安静的,就像烛火的光芒愈发昏暗,浸着棉芯的灯油即将枯竭。
魏尔伦已经离开伯恩哈特婆婆的公寓,不知去向了。
此刻,公寓里仅剩徒步走回来,精疲力尽坐在客厅里的萨特·伯恩哈特以及他的妻子。
他的母亲已经睡着了,萨特·伯恩哈特没有选择去吵醒她。
那间卧室的隔音很好,只要不特意开门去唤醒她,他的母亲就不会知道他们今晚所面临的那些惊心动魄。
至于那位暗杀王为了杀他而乔装成普通教师,住进他母亲的公寓这件事,萨特·伯恩哈特并没有打算向他的母亲说出这些真相。
包括是后来那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安排人来救他……也不是能说给母亲听的谈资。
萨特·伯恩哈特很清楚,自己的性命并没有值得对方这样耗费力气、乃至与那位暗杀王敌对。
一定是还有更关键的因素导向了这个结果,而他隐隐猜测与对方最后气场的彻底变化有关。
“你觉得……那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是特意来救我们的吗,”他的妻子小声问道,“他还会回来吗?”
孩子已经玩累了,蜷在她怀里睡得很香。
他对自己今晚所经历过的那些九死一生全然不知,这也是好事。
萨特·伯恩哈特微微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听他最后让我们离开的语气,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关于这点,他的妻子并不这么想。
“但我总感觉他还会回来。”
她抱紧孩子,冷静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先将他送去母亲的房间,那个小书房的沙发上也可以……”
——叮咚。
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有谁特意来访?
伯恩哈特夫人的肩膀明显一颤,将要踏在地板上的下一步硬生生停顿住了。
她穿得是高跟鞋,走在这样的木制地板上,绝对会发出明显的咯吱动静,让门外的不速之客知道公寓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