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霜娘瞪了一眼高小川,對綺霜嚴肅道:「別聽你爹的,你聽娘的,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這世上,誰都能騙你,就娘不會騙你,你記住了,那些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人,最可惡,你想想,若真如此,少奶奶為何要送兩個小姐去隋家學習,隋家為何要請教書先生?難道想讓那三個丫頭『缺德』?」
綺霜被逗笑了,她不是有主意的人,唯娘命是從,可以讓生活變得簡單。
高小川是一個瘸子,能有女人陪他過日子,他已經很滿意了,他把綺霜娘當祖宗似的供著,綺霜娘有時言論偏激,他也不爭辯,他知道,爭辯解決不了問題,解決問題,只有拳頭,而跟女人,用不上拳頭。
綺霜今年十歲,她生在晏家,長在晏家,伺候的是晏家掌上明珠,她堅信,只要她小姐話,盡忠職守,她就會和晏晴一樣「富貴」下去,「我只要伺候好大小姐,以後日子自然不會差,大小姐待我也極好,府里沒有第二個丫鬟的吃穿,能比上我,我覺得大小姐待我,比對二小姐還好呢。」
綺霜說這話,一是安慰母親,二也是想炫耀她現在的日子。
「胡說,你是什麼身份!她怎麼會真心待你!她對你好,那是收買人心,你這個傻丫頭,大小姐賞你個玩意兒,或者對你笑笑,你就覺得她跟你交心了?她不過想讓你更忠心,幹活更賣力罷了!」綺霜娘伸手點著綺霜的額頭,嗔怨道:「和你爹一樣,都是傻瓜。」
綺霜嘟著嘴,可憐巴巴的看向家裡另一個傻瓜,「不說那些了,一家人難得一個桌上吃飯,快吃吧!」高小川憨憨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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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家請的先生是一個年逾五旬的老進士,姓吳,曾出任過地方官,因受不了官場風氣而退隱,想著教幾個女娃娃讀書認字,也不累,就謀了隋家西席的差事。
昨日隋靜口中的溫荷,其母親與隋靜母親是親姊妹,娘家姓白,白家是詩書禮樂之家,不論男女均才華斐然,聲名在外,更不乏在朝為官的人。
溫荷母親,家裡行大,嫁的是戶部溫尚書的長子溫文勝,時任山東巡撫,二品大員,兩家聯姻可謂強強聯手,天作之合。
溫白氏婚後育有兩子,長子溫廷言,次女溫荷。
溫白氏喜歡金陵的繁華富庶且考慮家族長久利益,夫妻倆不得不分居,她在金陵與女兒溫荷一起生活,兒子溫廷言則和父親在山東居住。
隋靜的母親,在娘家排行老二,她嫁的隋家,是普通商賈,雖然近年隋家發跡,但商人仍屬社會末端階層,即使隋家再有錢,隋靜母親仍屬下嫁。
婚後,隋白氏僅生隋靜一女,因先天體弱,生產後,隋白氏修養多年,再沒有生育第二胎,好在夫妻二人感情甚篤,隋靜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
上學的日子終於到了,這日秋高氣爽,在晏家的裊晴園裡,晏承恩與女兒已經酣暢淋漓的打了八通晏家拳。
晏承恩對教孩子沒有什麼耐心,遙見金媽從遠走出來,豁然輕鬆地對晏然道:「金媽來接你了,快去洗漱吃飯,今日是上學塾第一天,遲到了,先生要打手掌的。」
晏然打得正意猶未盡,可也無可奈何。
金媽一手拉著晏然,一手拽著比甲的門襟,氣喘吁吁道:「少奶奶給你選了一個丫頭,以後貼身伺候你,就不用我老婆子兩頭跑了,這些日子,真是累死老婆子我了,幸虧我身體健壯,否則天天經管你這個皮猴子,還真是吃不消呢!」
金媽睄著自己的衣角,想驗證這身衣裳是不是變肥了一圈。
「你掉的那二兩肉,早被鼎香樓的紅燒肉補回來了,」晏然乜睇金媽,挖苦道:「若非我身體強健,我這小身板都能被你捏出油來。」
「哼,你也不用在我這逗嘴,上了學,自有先生打你手板!」
回至無有齋,洗漱、梳頭、換衣服,晏然一邊乖巧配合,一邊連珠炮發問:「那丫頭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哪裡人?多錢買的?以後只跟著我嗎?是聽我的嗎?」
金媽不耐煩道:「年紀小小的,性子這麼急,你下午放學回來,就能見到了,早上她還要先學些晏家的規矩。」
晏然嘟著小嘴,心裡開始期盼。
隋晏兩宅一牆之隔,金媽將二位小姐送至隋宅門口,交給隋宅里媽媽。
隋宅面積與晏宅相仿,花草不多,看上去更顯寬敞。晏然緊跟媽媽,不消多時,便來至一處闊大房屋前,屋子三面皆窗,大門洞開,綠紗,黑梁,鋥亮的木地板延申到屋外石磯前,晏然等人還未靠近房間,就聽裡面兩個女孩高聲爭吵。
「這個位置,是我給晏然妹妹留的,她年齡比你小,個子也比你矮,你跟她搶什麼?」
「什麼然妹妹?我是你表姐,我說坐哪裡就坐哪裡?」
晏然躲身牆後,昂翹腳,偷窺窗內,言語蠻橫的女孩,身著粉色百蝶戲花圖長裙,白白胖胖的臉蛋,略顯豐滿的腰肢,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傲氣。
傲驕女並不買隋靜的帳,她一邊說,一邊把桌上書本推到地上,「我就要坐這裡!」她態度很強硬。
書本是隋靜剛剛為宣誓主權,特意放的,散落一地紙張讓隋靜怒不可遏,她回手一個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傲驕女的書本灑落一地。兩女孩劍拔弩張,互不示弱,兩旁的丫鬟帶著哭腔,苦苦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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