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不好的,你妹妹有意,趙郎有情,況且王老爺也沒意見呢,現在世道變了,入贅的納妾也不是什麼鮮事。」
王管院披上一件皂色大襖,摔門而出,他實在不願意摻和到賈氏的快樂中。
夫妻間最可怕的就是你的快樂,我不懂,更不想懂。
「那,那五姑娘允了?」王獻希望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她呀,」賈氏撇著大厚嘴唇,輕蔑道:「那五姑娘忒矯情,自從懷了孩子,兩人就分房睡,對趙女婿天天呼呼喝喝,半分尊重也沒有,虧她還是個讀書識字的小姐,就算趙女婿是入贅的,但畢竟是個男人,這女人家就是要以男子為天,她倒好,天天把休夫這樣惡毒的話掛在嘴邊!剛開始,趙女婿對她還有些耐心,最近我冷眼瞧著,也懶得理她了,什麼好脾氣的男人,都受不了那樣的女人。」
賈氏囉里巴嗦了一番,末了也沒說清楚五姑娘的態度,王獻也不想繼續追問,一來這事由不得他做主,二來勞累一天,又被母親一頓聒噪,他感覺腦袋嗡嗡的難受。
王獻藉口累了,倒頭躺在床上,想到日後,果若妹妹嫁了趙庸,這親戚不親戚,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關係真是要亂成一團麻。
王獻覺得母親和妹妹的計劃,太不地道,可自幼家裡是賈氏說了算,他還能說什麼呢?
第34章34下水要知水深淺,買賣要知行情變
從谷蘭莊回來,晏然收起踏春遊玩之心,專心讀書。
這幾年,吳教授教完了《三字經》、《急就篇》、《千家詩》、《女訓》等,除此之外,晏然還通讀了《公孫龍子》、《公羊春秋》等男兒經世致用,對女兒講毫無用處的書,這得益於無有齋的前身是一個廢棄的書房。
可見這世上,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
王氏與隋白氏的教育理念不同。
王氏認為女兒家認幾個字,能看懂帳本,會寫買賣文契,不至於做個睜眼瞎就行了,所謂女子不可以有才名,凡有才名者,皆福薄,這是王老翁對她的教導,她也秉承此念教育她的孩子。
隋白氏認為,才福不相妨,古來福薄之女,數以億計,浩如煙海,唯有才女芳名永存,更可見才名之重要。隋白氏還認為女子不但要讀書,而且要多讀,且她認為讀書明理要勝過琴棋書畫,琴棋書畫又勝過女紅針黹,嫻文事,享富貴,是她對隋靜未來的寄望。
王氏對此不苟同,但她又不願自己孩子和隋靜受的教育不同,故只要隋家的私塾不關張,晏然和晏晴就會一直念下去。
女子的功課終究是比較輕鬆的,吳教授也不強求她們寫駢文,做文章,只需將書中道理讀懂,就萬事大吉,故每日只讀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則各回各家,有時晏家姐妹會留在隋家,跟繡娘出身的竇媽媽學女工刺繡,此時,溫荷做為官宦之女,已經被選去京城做女官,走了一個多月了。
這日,風和日麗,晏晴與祖父約好去甪里街聽書,這是她們每旬必做之娛樂,晏然則拉著隋靜,直奔後院內宅找隋夫人,畫畫才是她的興所在。
隋夫人出身南宮白氏,曾祖是太子少保白佳,祖父是文林郎,嫁到隋家屬下嫁,隋父,單名一個忠字,為了不虧待隋夫人,完成對老岳丈的承諾,這些年拼命的經營絲絹生意,放債積穀,在妻家的助力下,這幾年眼見家業越來越壯大。
這日與無數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一樣,隋夫人身穿簇的藕色花羅襦裙,坐在畫案旁整理畫卷。身後給她打下手的老媽媽是她從娘家帶來,夫家姓薛,是伺候她二十幾年的老人。
屋內安靜祥和,畫案上鶴型黃銅鎏金香爐里飄出一縷香菸,裊裊升空。
忽然隋白氏聽到一連串笑聲,伴著細細簌簌的腳步,正朝她的房間走來,隋白氏將手中畫卷收攏,插入畫筒,雖沒抬頭,但笑容已經掛在嘴角。
——「隋夫人,漂亮夫人,我來啦!」
——「我帶了鼎香樓最的糕餅,可好吃了!用蘇州的蓮蓉和承德的杏仁做餡,夫人一定要嘗嘗,又甜又酥。」
原本四人學習小組,因一人赴京,一人離群,剩下的兩人建立起鋼鐵般的友誼。
隋夫人心裡被晏然吵得暖烘烘,喜洋洋,「你們兩個皮猴子,走路都沒個正經樣,說你倆是親姐妹,還差不多,當初不給你倆裹上小腳,真是失策。」
晏然指著綺雲,讓她把食盒放到案几上,自己則雙手撐著畫案,看著隋夫人笑,「靜姐姐,不裹小腳,是你心疼她,不想讓她受罪,我不裹小腳,是我在鄉下,我母親顧及不上我,非有意而為之。」
隋夫人莞爾一笑,心想:這丫頭牙尖嘴利,我還是不要與她分辨了,嘴上卻道:「你這伶牙俐齒,我倒要看看以後誰能降了你!」說罷,伸出食指,在晏然的小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
晏然笑回道:「我也想知道是哪個倒霉鬼會把我娶回家?」
隋白氏掩嘴笑道:「沒羞沒臊。」
隋靜覬覦籃子裡的糕餅很久了,綺雲剛把竹籃放在案上,她便掀開蓋子,伸手夾出一塊金黃酥脆的,梅花形狀的糕點,塞進嘴,若無其事的用手掩著嘴,大口咀嚼。
「這糕餅真好吃!應天府門口的王家餅鋪、狀元橋頭的百花餅店都沒你家這個好吃,以後我去你家住得了!你回去問問令堂,還要女兒不?」隋靜忽閃著烏黑的長睫毛,嘴角掛著餅屑,不拘小節地對晏然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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