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訛人啊,這敗家的混帳羔子,有能耐還不如直接打死那人,直接拉去賠命了事,這是要我的命啊!」王氏肆無忌憚地罵,也顧不上會被人誰人看見,再添油加醋的把話傳出去,只求此刻痛快,當初晏承恩娶她過門也不過五百兩。
金媽見說,忙勸王氏,生氣歸生氣,法子還是要想的,故道:「少奶奶,這民不與官爭,那些人,最擅『深文周納、羅織鍛鍊
網羅罪名
』,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人家開出了價錢,就說明這事還有緩和,若真審起來,不但錢要照賠,怕還免不了挨板子,蹲大獄。」
堂上幾個管事的僕婦皆點頭稱是,一齊勸王氏,雖然晏承恩平日不理家業,但畢竟是一家之主,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膝下還沒兒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其中最害怕的,莫過小虎子,他是貼身伺候晏承恩的,主子若真沒了,他的命也就到頭了,想著時間緊迫,救主子,就是救自己,他二話不說,就把額頭往青石地上磕,直到額上的血跡和灰渣子混成一片,然後又混著眼淚鼻涕,抹了一臉。
這時,他耳中聽到金媽與王氏悄聲嘀咕:當務之急是湊銀子,這事應該一五一十稟給老太爺,老太爺人面廣,或許可以跟對方講講價錢也未可知。
小虎子也顧不上王氏讓不讓他說話,直接抬頭,插話道:「媽媽說的我也想過,在衙門裡我也跟知府大人遞了話,可那溫尚書位高權重,雖是本地人,可一直在外做官,這次回來探親,人家根本就不買咱們本地人帳,反倒是自己人在自己老窩被人揍了,丟了面子,心裡憤恨的不行,咱這留都的官可比不上京官,就算是同品,也降著半級呢。「
王氏癱坐在花梨圈椅中,臉上的表情由悲憤轉為絕望,她自是知道:金陵做為當朝留都,與其它州府不同,此地衙署的官僚,都以養老為目的,施政方針是:以和為貴,人脈關係異常複雜,民想與官斗,無異於痴人說夢,更何況,晏家還是商賈之家,背負太多沉重的東西,哪裡能耗得起官司。
沉吟良久後,王氏終於開口道:「我本想開一家南北貨鋪子,前兒剛交了五百兩賃房的定金,又跟南北貨商定了幾車貨,現在讓我立刻拿出這麼多現銀,還真是不湊手。」她聲音由弱到更弱,最後幾個字幾乎只能看到嘴唇在翕動,而聽不到一點聲音。
「晏家這麼多古玩玉器,要不隨便挑兩件拿去當了,應個急?」金媽鬼主意一個接著一個。
王氏微闔雙眼,暗自思忖:老爺現在本就看不上晏承恩,族裡已經有人勸老爺從族裡再收養幾個兒子,若現在這事被老爺知道,恐怕老爺真的會……
「不行,這一千五百兩不是個小數目,去當鋪動靜太大,若是讓老爺知道,又要雞飛狗跳的鬧了。」王氏果斷拒絕道。
不知道是被堂上緊張的氣氛感染,還是身體內流動的晏家血脈喚醒了她的使命感,總之,晏然想替母親分擔憂愁。
「母親,要不去二伯父家借點,他家是屬貔貅的,這些年沒少在我們家搜刮好處,且又是做放貸生意的,想必手頭現銀很多,父親是他親弟弟,想必能出手相助吧?」晏然提議道。
王氏沉默片刻,瞧著天色即將黑下來,咬著後槽牙,嘆道:「哎,事急從權,也只能這樣了。」
晏然見王氏六神無主,自告奮勇道:「母親,我陪你一同去!」
王氏心想有個伴也好,帶著孩子,想必二伯見了,也不好拒絕她的請求,於是拉著晏然的手就往外走,沒走兩步,轉頭囑咐金媽:「你不用跟著了,你在家管好院裡人的嘴,這個事情不要讓晏老爺知道,免得動了氣,鬧出更大的事,一會綺雲和扈媽媽陪著就行。」
金媽心領神會,點頭道:「少奶奶放心,家裡有我呢!」
此時天空下起濛濛細雨,似冰冷的銀針扎著王氏每一寸皮膚,她想起自嫁入晏家來,一次又一次地為惹禍的晏承恩擦屁股,心力交瘁,「誰說我沒兒子……這大兒子,哎」,王氏心中苦笑。
綺雲和扈媽媽各執油傘護著王氏母女,出門坐了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晏承友家門口。
守門見是稀客,慌忙迎上來問:怎麼這個時辰來?王氏也不答,只是問家主在否?一聽在家,晏然和王氏也不等守門通報,穿過儀門,徑直來到後院書房,晏承友和他的渾家林氏正坐屋中賞雨喝茶,聊著這月家裡有多少進項,又有多少處開支,見王氏神色匆遽,直接闖了進來,心中納罕,想著八成是和小叔拌嘴,找二哥來調停,心裡反倒樂起來。
林氏比王氏長兩歲,長的柳眉細眼,薄唇尖臉,用晏承恩的話說:「不是個什麼好面向,二分姿色,八分媚態,若不是嫁給二哥,這等貨色在勾欄瓦舍里也只能幹些斟酒倒茶的粗活。」
王氏當初聽到晏承恩對林氏的評價後,心裡甭提多高興,可眼下,她要跟這個上不了台面的貨色,開口借錢了,自尊心壓得她胸口發悶,好在有冷雨臨頭,讓她不會過久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中。
林氏為人除姿色一般,還貪財好利,沒少給晏承友出餿主意。族裡親戚都不甚喜歡她,都說若晏承友沒有討林氏做媳婦,也不會這麼招人厭惡,這兩口子是互相成就了彼此的短處。
可從另一個角度講,自從娶了林氏,晏承友這一房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七、八年的工夫,從一個普通的三進式院子換成了如今占地三畝的花園式大宅,而且又連生兩子,所以晏承友對這個渾家言聽計從,視她為財神奶奶,家裡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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