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分下去了卷子。
黎罗把下巴靠在课桌上,瘪着嘴恋恋不舍的模样对拖移开距离的代宁修悄悄挥手,其实是在挤眉弄眼地想让他在做题期间找准时机给她传递答案。
代宁修把课桌拖开一人走道的距离时,橡皮掉落在地。
他顺势俯下身捡了起来,可抬起头时几乎就要贴在黎罗脸上,他浅浅微笑:
“不用不安这四十分钟,以后我们也有的是同桌的机会。”
黎罗完全停住了呼吸,就那一瞬,还以为代宁修要亲上来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当着那个近视一千度的老师的面…
代宁修快回到了座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接过卷子就传给下一个人,头都不再转过来一次。
黎罗眨巴着眼,视线一直放在离她一米远的同桌身上,就在他说那句话时,这么近的距离才让她现,代宁修一直戴着隐形眼镜。
和寻常的隐形眼镜不同,那是趋于纯黑的不透原瞳色的镜片,并且镜片之下,似乎有什么血红的小点在瞳仁里蠕动。
黎罗直立起身子,无声地为自己的所见感到可笑:“学神看多了书入魔了吧。”
这四十分钟,黎罗可太难熬了。
因为她找到了好几次绝妙的可以传递答案的时机,可是对面的代宁修,一次都没抬起过头。
他什么暗号动作都没做,只是端坐在那,握着笔龙飞凤舞、一刻不停。
黎罗咬着笔杆,试图自己做题,还是忍不住依赖对方的答案,时不时瞥过眼,过一会又只能失望地看回自己的卷子去。
身边有了一些动作,黎罗赶紧抬头,却看到代宁修自信满满地提前交卷了。
黎罗仰着头想看他桌上有没有留下记答案的小纸条。
什么都没有,桌面上连草稿纸都没有,只有一个放满文具的笔盒,和他刚用完的笔。
黎罗如坐针毡,似乎憋了几节课的小便,有些冒冷汗。
拿出手机查题,居然全是改过数字的题全都搜不到答案,她对这张卷子的每一个文字数字都完全陌生,就像把她这个社恐丢在了满是热闹外向的人堆里一样。
代宁修这四十分钟里似乎丢失了记忆,谁都不认识,什么环境影响,外界呼喊,他充耳不闻,当一台精密昂贵的做题机器。
等黎罗在下课铃响起时才交了卷,得到她卷面的老师推了推厚厚的镜片,表情不言而喻。
代宁修把课桌拼了回来,又恢复了平时和黎罗熟络关心的样子:“你觉得考得如何?”
黎罗看向窗外,屏蔽了人声,只听外面春雨绵软落地的声音。
而反应极快的,从远处偷看向这里的影子突然从电线杆顶端隐去,并没有被女孩现。
代宁修的计划很简单,不给黎罗抄卷子,她才能好好面对学业上的不足,在重要的考试时到底能不能及格,在小测上就能早早看出来。
之后,她就会愿意请他作辅导。以后就不用送她到家就离开了。
代宁修眼盯着书等在座位上,其实余光一直放在教室门口,等待已经被叫去办公室的黎罗回来。
他在下一堂课室内体育课快要开始时才等到她的出现,她手里握着有些揉皱的卷子,眼角挂着眼泪,红着鼻子,低着头,快走回座位。
代宁修这才反应过来,负责教学黎罗最不擅长科目的老师,脾气相当不好。
黎罗把卷子塞进课桌里,准备去往室内篮球场上课。
“黎罗。”代宁修抓住了她的手腕拦下她,抬手撩开她的刘海,果然现额头上有一块红印。
“他批评你还用书打了你?”代宁修这句话问得平淡,可牙齿磨动在口腔中的细微声音有些骇人。
黎罗的心情已经糟透了,抄不到别人的卷子也不能怪人家,栽在最讨厌的老师手上挨了打,怪他脾气差,也该怪自己学不进去。
她置气地甩开代宁修的手,护着她的刘海:“我自己撞的!”
“你别生气…你现在想要什么?我补偿给你。”代宁修现在比他自己得到坏成绩还紧张。
黎罗有些委屈,代宁修明明什么都不欠她,也无需争理,她还是感到友情受到背叛的心酸。
她沉默着要赶去上课,谁知对方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抬眼看他时,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优雅,只是言语间传达出从未有过的邪气和威胁:
“你想要那个老师消失吗?”